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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中人(2)

  • 隱●堇之藍
  • 雪名
  • 3172字
  • 2011-10-25 15:12:56

伽藍幾乎是將自己全部的力氣都拿出來了。她體內澎湃著一波洶涌的浪,這巨大的浪侵蝕著她的五臟六腑,吞并著她的理智。伽藍已經忘記了要怎么辦,她唯一的意識就是殺死這個男的替父親和烏廉報仇。

報仇的念頭占據了伽藍全部的思維,她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如果她不捅他一刀,她很可能將刀尖舉向自己——她在一瞬間的時間里失去了父親,失去了烏廉——她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你為什么要!為什么要!他們哪里得罪了你!哪里!哪里!!!”伽藍的聲音一節比一節高,幾近崩潰的伽藍被羅老三奪去了匕首,她轉而赤手空拳,一拳一拳砸向那人,一聲一聲哭喊對他的控訴!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殺了我的親人,我的親人與你無怨無仇!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天空開始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方才還湛藍的天空,一下子變成慘淡的銀灰色,不知從何時飄來的烏云,將整個海面也染成沉悶的灰色。船的甲板上,未待凝固的鮮血被雨絲沖得七零八落四下胡亂散開,緩緩流過每個人的腳底。漁夫們的臉上是沉痛的惋惜和不解困惑的恨意,他們和伽藍一樣想不明白——這個人究竟是誰?他又為何要殺了伽藍的父親和烏廉?

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憤怒、困惑以及悲憫。

灰沉沉的天幕下,一片肅穆。

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又是那樣的矛盾。

因為,被他們綁住的這個男人,從始至終,未開口說過一句話,連為自己辯解的一句話都沒有。

他沒有任何反抗,他從一開始就保持著沉默。

“長得一副好皮囊,凈不干好事。”離他最近的羅老三又沒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惋惜。

伽藍捶打到沒有力氣再打了,還是一個勁兒地朝他揮著拳頭。心里的悲傷和對他的恨意交織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停下來會發生什么。

她會不會也追隨自己的父親和烏廉,去往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伽藍冷笑,她譏誚的冷笑,拼命上揚的嘴角硬硬扯起一個難看的弧度。她這才終于抬起頭面對殺死她親人的仇人,表情憤怒而哀傷。

伽藍第一次見到這種人,她明明捅了他一刀,可他赤裸著的身體上,竟然找不到任何刀口的痕跡!

她剛剛明明用力地刺了他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沒有傷口!

“咦?你們看,他胳膊上刺的是什么?”其中一個架著他胳膊的漁夫慌忙之中才注意到了他上面的紋身,便指給在場的其他人看。

羅老三湊上去看了一眼,那是一個奇怪的類似部落圖騰一樣的紋身。紋身整體上呈一個十字型,四個方格內放置著一個小小的菱形狀的實心圖案。黑色的紋身像一根刺一樣緊緊地扎在他的皮膚里,宛如一個未解開的謎團。

伽藍這才注意到,他的膚色,竟然和他們的不一樣,“你們看,他的皮膚是淺藍色的。”

伽藍終于開口說話,她一開口便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突然平靜下來的伽藍震得一怔,緊接著,他們都注意到了他的肌膚顏色。

那是,若有似無的藍色。

人群中忽然有人驚呼,“天啊!他不是隱城的人!”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聲音中,一艘艘的船便接連到了岸邊。

岸上的婦女們翹首以盼著自己親人的歸來,各個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喜悅。

可是很快便有人察覺到了異樣,羅老三的媳婦第一個沖上去,站在最前面問自家老頭子,“今天怎么提前回來了?”

“沒看到下雨了么!”羅老三嫌自家老婆沒眼力見,語氣也不大好。

羅老三的媳婦瞪了羅老三一眼沒再說話,她往他身后貓了一眼。可只一眼,羅老三的媳婦就看到了被那些漁夫們五花大綁的未著寸縷的男人。

驚訝之下,羅老三的媳婦快人快語,“呀——他是誰?你們干嗎綁著他?”

圍觀過來的婦女也都陸續看到了船上的男人,有些年輕些的因為羞怯窘得背過了身,年紀稍大一些的不避諱地直接拿眼角鉤著打量那人。

相互對峙之間,羅老三徑自喊了一句,“讓開!這個人殺了伽藍的爹和烏廉,我們綁他回來交給樞密院的長老!他要償命!”

什么?

羅老三的一句話像在平地上扔下一顆炸雷,打破了所有人的平靜。即使是已經目睹了慘劇發生的人們,依然掩飾不住心中的悲痛,表情瞬時凝重。

伽藍隔著很遠的人群看到母親昏倒在地上,她驚慌失措地撥開圍觀過來的人群,很快跑到母親身邊。

“娘——娘!!!”伽藍悲慟欲絕的嘶喊像一把劍將天空上的平靜劈成兩半,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在太短的時間里,她失去了太多的親人。

有人上來拉伽藍,“伽藍,快!讓我們把你娘抬回去。”

接著,有人用船上的木板作臨時的擔架,有人把伽藍昏過去的母親小心翼翼地從伽藍懷里抱起來放到上面。

伽藍木訥地看著母親被從自己身邊抬走,她的意識已經接近崩潰,她不知道這一切究竟要如何才會終止?上天給她開了一個太大的玩笑,她不能再承受失去至親的痛,她已經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失去了這生最重要的人——她如何能再失去母親?

“兇手”被男人們架向另一個方向,他們要把他送到樞密院——隱城權力的集結,至高的長老院。那里的長老們自會處置這個“兇手”,他們需要神圣而無上的樞密院給伽藍,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今天之前,沒有人會想到會有如此慘烈的事情發生。隱城的子民世代生活在這里,以大海為鄰,以藍天為伴,無拘無束的性子使他們安然享受神圣的大自然賜予他們的一切。安居樂業的隱城,歲月靜好的隱城,從沒有發生過像今天這樣慘絕人寰令人發指的事情!如此的一切一切,叫他們如何能再繼續安逸下去,再無憂無慮下去!

他們像渴望大海一樣渴望著樞密院的判決,他們毫不懷疑這個判決會讓這個喪盡天良的“兇手”付出同等巨大的代價!

有漁女上前扶起了一直跌坐在地上的伽藍。

伽藍呆怔的臉上已經失去了往日喜悅的光澤。漁女們心疼地為伽藍捋好頭發,將她身上的沙土拍凈。

漁女們有太多話想對伽藍說,可她們又實在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對于在瞬間失去親人的女孩兒來說,她們的話,又是多么單薄啊。

淅淅瀝瀝的雨絲,像那六弦琴,他們叮叮咚咚地落到海面上,歡快得就像無憂無慮的少年。只是天幕依然沉重,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他們一起向隱城走去,每個人臉上都是凝重的表情。

沒有人說話,只能聽得到呼呼的風聲;沒有人言語,只能聽得到盤旋在遠處天際之上幾只海鷗沙啞的鳴叫;沒有人打破這肅穆的寂靜,每一顆心,每一份思念,都化成那漫天淅淅瀝瀝的雨絲,他們輕快地落入大海,轉瞬即逝。

人群很快進入隱城。

城里的路上,不知發生了什么的百姓依然安謐地消磨著各自愉快的時間。他們寧和的臉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的笑容。

可,當他們看到那些出海捕魚的漁夫們成群結隊地綁著一個男人,那些漁夫們臉上的表情都是出奇的憤怒;當他們看到伽藍的母親被幾個人用甲板抬著,臉色蒼白地像即將消失一樣;當他們看到平素巧笑倩兮的伽藍失了神的眼睛,衣服上大片的血漬時——他們才恍然明白到好像發生了什么。

伽藍父親和烏廉的尸體被人們用白布包裹著,鮮血將白布浸染成赤紅的顏色,有些地方已經凝固結成了血痂。

觸目驚心的場景讓路旁的人們瞠目結舌。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破碎的表情。

逐漸加入進來的人越來越多,護送的隊伍越來越長。

大家都專心致志地朝著一個方向走,沒有人有時間顧暇其他。

所以,他們沒有發現,一條街的街角,一個穿著灰色斗篷的人,隔著稀薄的雨簾掀開了他一直遮著臉的帽子一角,露出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刀疤貫穿整個面部,在耳根處停止。他的眼睛是很幽深的黑色,黑得仿佛兩道深淵,黑得仿佛沒有盡頭。

掀開帽子的一角,他看到了那個“兇手”,他的眼神一下子便黝黯下來。

“殿下……”他幽幽地吐出一個字,雖然刀疤讓他的臉看上去有幾分的猙獰,但一瞬間,他臉上迸發出的痛苦,卻讓他的臉——看去,竟然異常柔和。

人群架著“兇手”繼續往樞密院走去,路上有人給那個“兇手”穿了一件褂子,他們在路上稍微停了一下。

他看到他們把那個人像個皮球一樣在身邊轉來轉去,他看到他們給那個人胡亂穿了件破爛的褂子——他聽到自己的手在胸前握成拳發出的咔嚓聲。

他只是遲了一步,他只是遲了一步——他本來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迎接那個人的!

他本來可以的!

他必須救出那個人,不惜任何代價地救出那個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他不敢去想那個結果,因為那樣的結果讓他不寒而栗。他現在必須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他們一定要盡快救出那個人!

晚一秒,世界和宇宙的軌跡,萬物亙古的輪回,將因他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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