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如煙嘴唇勾起的弧度，很大，大到詭異。既然是個笑話，沒有理由笑的不開心。

笑的很夸張，夸張到有眼淚流下，眼角的淚一滴接著一滴。眼淚在狂風中一滴一滴被風干，可是就是想笑，于是就是笑，很夸張的笑，眼淚跟著顫抖然后下墜。

柳依依看著這個狂笑的瘋子，夜風中狂放的美麗，像迷失在人家的女神，又像腳踏萬世的神明，雖然癲狂但是那眼神，俾睨天下，驕傲如她，羨慕又嫉妒，更加仇恨那種感情。

郎如煙走的第一個月，馮源山不思茶飯，不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好吃，而是因為她柳依依沒有做出郎如煙的味道。

那日陽光暖暖的灑下，潑墨般不吝嗇溫暖，馮源山安睡在太師椅上，旁邊是一本倒扣的《詩經》，柳依依記得，那是郎如煙最喜歡的一本，沒有之一，郎如煙不可言說的喜歡那本書，經常還教自己背，只是那里面的東西柳依依不喜歡也不理解。自己特意摘了茉莉花瓣曬好泡茶，郎如煙也常在茶中放若干茉莉花瓣，師傅很是喜歡。這次沒有用郎如煙原來剩下的干花瓣，而是特意自己摘了自己曬干，就是為了這次，依次表自己心意。

“師傅？”

“依依，怎么這么有閑？”馮源山笑著指茶壺，這孩子還真是頭一次給自己泡茶。

“師傅你嘗嘗看??！”柳依依微笑著倒了一本茶，茶杯是上好的白瓷，不知道為什么，師傅對這只茶杯情有獨鐘，雖然把手內側有一個月牙形細印。

馮源山沒注意柳依依在看著自己茶杯，只微笑的輕品茶。

柳依依有些緊張的看著馮源山，卻意外的看見馮源山悵然若失的樣子?！皫煾?？是不是依依泡的茶不合時候？濃了還是淡了？”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也在里面放了茉莉。不過和你姐姐泡的不一樣，另有一番滋味?！笔掌鹗洌T源山笑著安慰柳依依，卻不知這一句，更讓柳依依反感。

“師傅，您為什么對這只杯子情有獨鐘呢？依依看見你還有好多別的漂亮瓷器呢！”你怎么總提郎如煙？我好不容易等她走了的！壓下不快，柳依依笑著岔開話題。

“呵呵，情有獨鐘？這個詞用的不恰當。依依，你姐姐沒和你說過么？她還會燒瓷?！瘪T源山笑，摸著瓷杯把手上的月牙印，可是就是沒看柳依依的臉。

“那這個瓷杯？”

“在還沒有遇到你的時候啊，我們曾經下山，回來的時候路遇一個瓷窯，就好奇的進去想試試自己燒瓷是什么樣的。后來呢，我們打賭，看看誰能成功燒出一個好的瓷器。結果我呢，貪多，甚至還嘗試了一下雕花瓷器。至于你姐姐呢，認真和人家燒瓷的學了一會，然后發現我做了這么多都要入窯了，就趕做了這一個瓷杯，為了分辨還在這里……”說到這馮源山又摸摸那個月牙印，他還記得那時候郎如煙笑著在瓷杯上刻了個手印，揚起臉看著馮源山，一雙碧色的眼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不知覺的嘴角勾起。“……在這里，刻了個指甲印，證明這是她做的。”

“結果呢？”

“貪多嚼不爛啊，我們做的那批瓷器，就這一個燒成了，所以就用到現在，也算是自給自足吧?！瘪T源山習慣性的撫摸柳依依的頭發，可是柳依依的頭發是偏黃色的，和郎如煙烏黑濃密的長發全然不同。

收手，馮源山在捧起杯子，喝茶?？墒怯植皇呛炔?，只是在撫杯。

“師傅，你有沒有想過……”

“依依，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辦到的？”馮源山移開目光，直視柳依依。

“什么啊，師傅？你說什么呢？”柳依依天真的仰臉，笑著問，無辜又可愛。

“笑話。依依，你怎么做到兩年長一歲的？你在這十六年了，可是卻還不到十歲的樣子。極巓在冷，還不到冰凍以至于你不能正常長大吧？！”

“師傅，這很重要么？”

“你知道么，沒有豆蔻年華的美好，你就這樣隱藏，不累？”馮源山有點嘲笑著問。

“師傅，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隱瞞，我確實是有十六歲的年齡了，可是這很重要么？”柳依依放了茶杯再問。

“不重要，等到十年后，你就是十八歲，我會送你下上。”

“師傅，我是真的喜歡你??！”柳依依固執的看著馮源山，不理解這個從小照顧自己的男人是怎么了，突然會翻臉送自己離開。

“依依，你別這樣。你只有八歲，而我卻已經年過不惑?！?

“師傅，依依是真的喜歡你的，說要嫁給你也是認真的師傅！”

“依依，你餓了？”

“師傅！”柳依依奪下茶杯，撲倒馮源山的懷里，摟住了馮源山的脖子。

這個動作，郎如煙小的時候也做過，撒嬌的要下上玩，只是……

馮源山一個愣神之際，柳依依小嘴輕輕覆上了馮源山的闊嘴。

“依依，你還小?！瘪T源山冷靜的退開柳依依，直視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可是我十六歲了，和師傅相差只有十四歲，師傅你是不老的，為什么不給我幾年長大的機會？”柳依依還是不肯放手，質問馮源山。

“依依，你還是孩子?！?

“不，師傅，我已經十六歲了，只要你再給我五年的時間，我還可以快速的長大，師傅我是真的喜歡你的！”柳依依不管不顧的說，說完又要去吻馮源山。

“柳依依！”馮源山決絕的再度退開柳依依，把她從自己懷里抱下去。

“為什么？！”

“因為我只拿你當我徒弟的妹妹，也許這里太冷，不適合你成長，過兩天我會送你下山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師傅，那就是個杯子，難道我這個大活人不如一個杯子么？！”馮源山不語，冷靜的看著柳依依一個人唱獨角戲。“師傅，你喜歡郎如煙？！”這個答案，其實早在洛城來的時候，兩個人就該知道。

沉默。

沉默中，沒有肯定，但是也沒有否定。

好像約好了一樣，兩個人一起去看那只茶杯。

然后是無邊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