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有花壇，那思花壇上坐下點了支煙，那思累了，身心俱疲，狼狽不堪。院內有錯落的水杉，有冬青綠籬，緊挨院墻一角是兩株高大的法桐。沒有風，卻感覺樹在晃動。那思起身去車里拿水，腳下飄忽不穩，踉蹌摔倒的瞬間，最后的意識里：自己病了，撞到了什么東西......不知過了多久，“病人暈倒了，剛才來過我們醫院，來找人的。”......“我車進了院里正要停下，很慢了，他摔在我車的車頭蓋上，車頭蓋墊了他一下，要不會直接摔在地上。也可以說是我撞了他，希望人不會有大礙才好。”依稀耳邊有人說話，那思睜開眼睛......

七十四

第二天的午間飯后，那思打著吊針睡著了。就躺在東屏安康醫院的病房里。該做的檢查都做了，并無大礙。昨晚聊了會兒，也換了名片。誰撞誰已經不重要。開車的那一位是當地東屏中學教務處的主任，叫顧翀。堂兄是這家醫院的院長，自己的親弟弟則是這家醫院的長住病人，叫顧翊。顧翀下午會過來，如果那思恢復得好就接了人外頭酒樓吃飯，如果狀態不佳醫院自己食堂有小灶也是個方便。那思水吊完了又睡了會兒，一覺醒來感覺沒事了。上車里取了筆記本回病房，手機充上電，打開筆記本插上電源。該寫的寫著，該記的記上。正敲著鍵盤，顧翀進來了。那思執意晚飯就在食堂里，說就近方便好，有在路上跑的功夫何不多聊會兒。時間尚早，顧翀：“我那個弟弟就在這二樓東頭單間里，我上去看看說說話一會兒就下來。”那思：“是，看看說會兒話好。沒事的不著急。”顧翀上去了。那思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不是也應該上去看看。跑了這么多家醫院了就沒跟一個病人說過話，沒注意過一個病人的舉止神情......想著那思不由地起身就往二樓去。到了東頭單間門口，房門半掩，只聽顧翀語調平靜的不像是跟一個那樣的病人在說話“爸媽都好的，就是老邁了。都想你，也知道你挺好。今天是你兒子生日，特意來告訴你，整二十了。醫大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將來是會做醫生的。”那思不便打斷待顧翀一句說完，伸手輕叩了兩下門。顧翀回頭見是那思，招手示意那思說“進來吧。”那思去到顧翀跟前小聲抱歉說“想到應該上來看看你這位兄弟，沒有什么打攪不方便吧？”“沒有，不會的。我們只是說說我們想說的話，他是不能全懂的，病人不懂的。”病人側身斜坐在一把椅子上，腰板僵直前傾不靠椅背，雙膝并攏，兩手撐于膝上。傍晚的陽光斜照在這人輪廓方正的面龐上，只見這人眉頭微鎖卻兩眼空空，嘴角似笑非笑。端詳之間，那思眼神一變而為凝視，那思忽然覺得眼前這人似曾相識，只是一時間無論如何想不起來，又覺著沒有可能，應該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