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

上海的夏天似乎過得很快，那些單皮鞋和薄絲旗袍一下子就在秋風里不見了影。秋天到了，上海街上的一排排梧桐，銀杏都紛紛掉了葉子，全是金黃的煞是好看。一片片的葉子略略的枯了，人們或走，或跑地踏在葉子上，發出脆脆的聲音。

自那次蘇宜曼和鄒斯宇初識后，已經三個月了。而今天剛好是羅茗倩的生日，一個生日聚會便把他倆湊齊了。羅茗倩到底是大亨羅勝楷的掌上明珠，生日聚會上有個十來層的奶油蛋糕，各種飲品和酒比如：金銀花飲料、黑松公司的富士牌、三手牌彈珠汽水，白毫烏龍。而那些小吃和點心就有：蟹殼黃、擂沙圓、冰花酥、杏仁餅、椰子圈、砂糖氣古等等。被羅茗倩請來的客人們紛紛在鋼琴伴奏下端著酒杯，品著點心，聊天又或是下舞池跳舞。那活潑的羅茗倩滿場招呼客人，和那個富家小姐打打招呼；和那個公子哥兒開個玩笑；有時某個珠光寶氣的大姨把羅茗倩叫住說說話。蘇宜曼當然也作為羅茗倩的最好的朋友參加了這個聚會。聚會前一段時間，蘇宜曼還比較有精神，還能幫著羅茗倩招呼招呼朋友。可是到了聚會的后一段時間，過了晚上十一點蘇宜曼就有點困了。但羅茗倩盛情難卻不讓蘇宜曼回家，要她到自己家過夜。于是乎蘇宜曼只得尋了個角落的沙發，手臂靠著小圓桌，手扶著一杯飲料，咬著吸管，發起呆來。此時的鄒斯宇還在舞池中和一個妖嬈的女人跳著舞，那女人的右手搭在鄒斯宇的肩上，指甲輕輕摳著鄒斯宇的肩膀，眼睛不住地送著秋波。今天的鄒斯宇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配白色襯衫，和光亮的漆皮皮鞋，很簡單的裝扮。可是卻沒有掩蓋他天生的或是后天鍛煉成的好身形。再加上那張像裝又不像裝的，很正的，帶著成熟的臉，越發顯得鄒斯宇英俊和年輕氣盛。不過鄒斯宇似乎是跳舞歸跳舞，調情歸調情。即使是摟著那女人的蠻腰，即使是也偶爾看看那女人的眼，再勾起嘴角對她笑笑。卻也沒有什么別的舉動了。一曲舞完畢，鄒斯宇便單留那女人在舞池了，他走出舞池，隨手端一杯酒四處走著，向聚會的熟人問好，打招呼，或是交流交流生意上的事情。鄒斯宇慢慢地走著，就好像有意識地，又顯得無意地走到了蘇宜曼坐著的那個角落里。而此刻的蘇宜曼已經一不小心把發呆發展成為打瞌睡了，她右手的手背拖著腮，頭歪著，左手還在扶著那杯飲料，像嬰兒般酣睡著。鄒斯宇看她這般模樣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然后好不容易把羅茗倩找來，羅茗倩小聲地對鄒斯宇說：“她竟然睡了啊。斯宇哥，你把她抱到三樓的睡房去吧。”鄒斯宇走上前去，伸出手，把蘇宜曼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便跟著羅茗倩的指引走到了一個小門處，羅茗倩說：“進去，上樓梯，最右邊的房間就是了。千萬要輕輕的，別把宜曼吵醒。”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在角落里發生著，較為隱蔽，所以也沒有人注意他們。

鄒斯宇抱著蘇宜曼進了小門，上樓梯的時候鄒斯宇低頭看了看蘇宜曼。還好，蘇宜曼還在酣睡中，鄒斯宇看著蘇宜曼閉著的眼，那長長的，翹翹的睫毛落在白嫩的臉頰上，顯得特別黑。鄒斯宇就這樣看了一路，心里想，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子，她會品酒，但也會在聚會上打瞌睡，可以一個人走夜路回家，也可以讓一個男人這樣抱著。不知不覺就到了睡房，鄒斯宇抽出抱著蘇宜曼的一只右手，蘇宜曼的身子微微向下一沉，鄒斯宇急忙左手一使勁，穩住了。他擰開門把手，“噔”的一聲門開了。而這時蘇宜曼的眼也睜開了。鄒斯宇一下子就看到了蘇宜曼醒了，便抱歉地說：“吵到你了吧。”說話的時候，鄒斯宇也開了房間的燈。蘇宜曼睜著眼睛，看著他，那眼神仿佛是看著一個久別重逢的朋友，帶著友好。又仿佛看著沒有感情，只是陌生人之間擦身而過的回眸的眼神罷了。蘇宜曼也不說話，嘴閉著，嘴角有小小的向上弧度。鄒斯宇見她這樣，又問：“嗯？怎么了？”蘇宜曼還是不說話，只是明顯地笑了一下。就在鄒斯宇在說話的時候也到了床邊，鄒斯宇再次騰開一只手，掀開床上乳白色的被子。不過另一只手已經提前使上了更多的力氣。再把蘇宜曼的頭穩穩地放在蓬松的枕頭上，接著把蘇宜曼的身子放在了床上，并替蘇宜曼蓋上了被子。這姿勢和古時候進獻寶物的使者，呈獻給皇上的姿勢差了多少了。剛蓋上了被子，蘇宜曼就掀開了，立起身子來，朝房間角落的水壺走去，蘇宜曼自己倒了一杯水。

還問到：“要水么？”

鄒斯宇頭微微向蘇宜曼的方向一揚，溫柔地說：“不要，你喝吧。”

蘇宜曼沒有接著說話，只是雙手捧著杯子，走到房間里的凳子上，坐下。

鄒斯宇問：“不睡覺了嗎？”

蘇宜曼：“我算是睡了一覺了，等下再睡也不急的。”

鄒斯宇被蘇宜曼這話逗笑了：“隨你咯。”

蘇宜曼沒有接著和答鄒斯宇的話。只是捧著水杯，慢慢喝著水，嘴偶爾頑皮的咂幾下，像是喝得很過癮似的。

鄒斯宇見她這樣，有些驚訝，沒想到她會像個小孩子，就打趣地說：“你喝的是喝酒么？”

蘇宜曼眉一抬，說道：“不是呀。”然后又喝了一口，故意咂了咂。對他笑了笑。

鄒斯宇聽罷，剛準備開口。蘇宜曼就說：“好了，我睡覺了。你下去跳舞吧，謝謝你了。”

鄒斯宇聽她這樣說了，就點了點頭，說：“嗯，好，你睡吧。”

“拜拜，鄒斯宇。”蘇宜曼的只是手腕動動地朝他擺了擺手。

“晚安。”接著鄒斯宇就走出了房門，輕輕的盡量不發出聲音地關上了門，生怕吵到了蘇宜曼似的。即使他明明知道，蘇宜曼這時根本還沒有入睡。

鄒斯宇下完樓梯，走到聚會的地方，準備還沒走到酒水處，拿杯酒。可是還沒等他走到那里，迎面就走來了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斯宇哥，我們去跳一支舞唄。”那拈成蘭花指的手就搭在了鄒斯宇的肩上。鄒斯宇拿走肩上的那只手，說：“有點累了。改天吧。”便接著向酒水處走去，留下兩個漂亮的女人在身后嘆氣。鄒斯宇拿到酒，就隨便找了個沙發，坐了下來，然后從口袋里摸出煙，點燃。煙霧在他臉上彌漫，左手托著酒杯，顯得他不羈又慵懶，但又似乎想著什么，就這樣，他一個人一直坐到聚會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