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舞走出去的時候一直在沉思剛才陸榮軒所說的意思，直到一雙黑色的皮革靴子出現在綺舞眼前時，綺舞才驚覺抬眸，卻是高都。

“嚇到你了吧？”高都聲音鏗鏘卻不粗礦，反倒有一種羊腸小路上幽幽鐘聲的意味。

“沒，是我自己沒注意到路，”綺舞垂眸，轉身向前方走去，高都卻也和綺舞走到了同一條小道上。

“高大人是要去找王爺嗎？”

“嗯，這府衙也不是太安全了，剛才就有流民試圖進來，好在被及時發現了，所以姑娘若是沒事的話盡量待在房間為好。”雖是關心的話語，但是那神色卻分明瀲滟著一抹疏離，這關切的話便也覺得有些警告的意味了。

只是因為，綺舞是陸榮軒身邊的。

綺舞燦然開口：“謝大人關心，我見王爺和大人說話隨意，想必和大人的關系定是極好的。”

“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到了，你早點休息?！?

看著高都走進去的身影，綺舞推開門亦走了進去，曲沫和高都是發小，想必關系非比尋常，綺舞又想到了陸榮軒所說的話，驀地，一個念頭閃現在了綺舞的腦海中。

綺舞定定地走到了桌前，直到一杯冰清水下肚才漸漸安了心神，曲沫在發現了有人要刺殺自己的時候怕連累到高都，所以才想辦法甩掉了高都，這樣的話便能解釋清楚了。

只是那些刺客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卻也不是曲沫的對手，他又為何還要甩開高都呢？想著，綺舞不自覺中又飲下一杯清水。

或許是因為曲沫覺得那些高手不是一般的高手，但是后來才發現其實也就是一般的高手。

這么想著，似乎也能說的過去。

綺舞玩轉著手中的碧色茶杯，晶瑩剔透，有絲絲的涼意流連在指尖，想起陸榮軒方才的震驚，綺舞還是第一次看見陸榮軒的失態，甚至是，有絲驚懼的感覺，連設計皇上的事情陸榮軒都波瀾不驚，那究竟是什么，會是讓陸榮軒也忌諱的呢？

輕緩的敲門聲打斷了綺舞的思緒：“綺舞，綺舞，你在嗎？”

是筱竺，綺舞立刻走過去打開了房門，看著瑟縮在筱竺身后的卿卿，和顏悅色地走上前去：“卿卿，來這里?！?

卿卿看向綺舞的目光還是有些畏懼，隨即看了筱竺一眼，這才一步一步地向綺舞挪去。

綺舞淡笑著抱起了卿卿：“卿卿，你幾歲了？”

“四歲零兩個月?！?

“卿卿好聰明，這都記得。”綺舞慈愛地看著卿卿。

“卿卿醒了就要來尋你，我只好來打擾你了?！?

“無妨，我也正悶得慌，可用晚膳了？”

“還沒，卿卿一般吃飯都晚，所以府中的廚子做飯也都晚，你可是餓了？”

綺舞微微頷首，隨即從一個包裹里拿出了一包糕點，這是之前盧迎給她的，盧迎可一直都記得綺舞一連喝了兩鑊粥的事情，所以便給綺舞備著了。

雖然盧迎嘴上不饒人，但是有時候做事，還是挺貼心的。

“給，卿卿，這是綠豆酥。筱竺，你也先吃一些吧?！?

三個人吃的歡快，暫忘了這幾日來的噩夢，似乎時光便能這么一直輕盈下去，在淺淺的滿足中，相互依存。

晚些卿卿睡著的時候筱竺便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煙綠色衣裙漸漸融入夜色，為這夜色平添了一抹生機。

筱竺是惜花、愛花之人，若不是經歷了這場劫難，她又怎會任由那些她的心血付之流水？

月光從精致的鏤空窗格灑下來，一地斑斕，有人影忽的倒影在木門上：“姑娘，安寢了嗎？”

卻是盧恒！

綺舞立刻驚喜著走到門前：“盧恒，你回來了?！?

盧恒把飯菜放在八仙桌上：“我剛到，見了主子后便來看你了，讓你為我擔心了?！?

“倒是我連累你了，還好你沒事，終于回來了。”

盧恒見綺舞這般關心自己，心底劃過一抹暖流，瞬間驅散了數日來奔波的疲憊。

因著綺舞方才吃了糕點，吃不下飯菜，便央了盧恒在這里用膳：“盧恒，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你問，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你知道我們主子最怕什么嗎？”

盧恒吃飯的動作頓了下：“你是指的哪方面？”

“任何方面?！?

“沒有吧，從我十歲跟著主子至今，沒見過主子有談什么色變的情況?！?

既是如此，那么之前陸榮軒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會這般失態呢？

綺舞正在沉思之際，驀地，門外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都巡邏的仔細點，切勿有任何的刺客混進來！”

有什么驟然在綺舞的腦海中靈光一現：“那刺客呢？額，我是說主子可有比較忌憚的刺客？”

盧恒怔了下，隨即眸中閃過一抹懼色，瞬間陰沉了臉色，端起了托盤便要向外走去：“姑娘，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晚上不要隨意走動，切記要注意安全。”

看著突然變了神色的盧恒，綺舞知道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遂上前一步扯住了盧恒的衣袖：“盧恒，你方才還和我說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呢?！?

盧恒的目光有些猶豫，頗為為難地看著綺舞：“姑娘，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這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難道你是不相信我？”

“我怎么會不相信姑娘呢？我看的出來，主子比對其他姑娘還要信任你一些，所以很多事情都會告訴你，我自然相信你對主子的忠心?！?

“你既然都這么說了，為什么不能告訴我主子忌憚什么？這樣我即便是在主子身邊，也好有所防備，盧恒，我們既然都是一心為主子，那么就不應該對彼此有所隱瞞，你說，是不是？”

盧恒看著綺舞的一汪似水明眸，軟了心腸：“姑娘，不是我不愿告訴你，只是我怕嚇到了你，你要是執意想知道的話，那么我便告訴你好了。”

盧恒放下托盤，走到門外四處張望了一下，方回到綺舞身邊：“姑娘，你聽過魘兵嗎？”

綺舞微微搖頭：“不知?！?

“魘兵是由二十一個人組成的一個戰無不勝的團體，這二十一個人是搜羅了世界各地武藝最高強的人組合在一起的，他們心狠手辣，堪比地獄閻羅，他們只要一出手，那么他們所行刺之人便成了斷臂殘骸了，我十二歲那年跟著主子的時候見過一次他們，他們被毀盡了容顏，驚悚至極，只是須臾的功夫，試圖行刺皇上的所有人都變成了肉片，天上好像下了一場肉雨般……”盧恒看著綺舞有些微變的神色，立刻住口，沒有再說下去。

綺舞不動聲色地坐回了凳子上面，兀自倒了一杯水，卻始終沒有喝下去。

“姑娘，你還好吧？”

“我沒事，那這些魘兵聽令于誰？”

“當今太后，馬慕夏。這些魘兵本屬于無上將軍，也就是后來的護國公，護國公因病去世后，那些魘兵便受命于太后了?！?

綺舞知道，護國公馬燕山一生無子，老年得一愛女，更是視為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