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見高卉凝

阿青在房中待了片刻，見有人送來飯菜，阿青問道：“不知道楊大俠閉關幾日了，什么時候出來？”那人答道：“楊師兄已經閉門思過二十七日了，再過三日，便可出來了。”阿青點頭稱謝，那人又道：“公子若覺得飯菜不可口或者不足食，盡可以告訴小人，小人再讓他們去做。”阿青見幫中之人禮數周到，心生好感，連忙言道：“多謝這位大哥了。”那人還了禮數退下。

阿青在房中待了半天時間，頗覺無聊。他本不是安分性子，這般讓他無事可做，實在難熬。又想那楊道印還有三天才能出來，自己怕是要悶出病來。想要出去，又覺得是在別人家中做客，客隨主便，也不敢失了禮貌，便又坐了下來。見桌子上茶壺，忍不住又再刷玩起來。正玩到妙時，一人從門外進來，見阿青又再雜耍，哈哈笑道：“小二哥看來是悶壞了吧。都怪我練武練得投入，忘了小二哥了。這好，我也是閑來無事，便就帶著小二哥在院子里隨便轉轉，先熟悉一下環境。”阿青一直悶著，正等他這一句話，聽他這么一說，當即言道：“煩勞......”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史合陣連忙說道：“我比你癡長幾歲，你叫我史大哥就好。我名叫史合陣，還不知道小二哥你的名諱呢。你看我小二哥小二哥的叫著，我自己也覺得別扭。”阿青見他說的爽快，言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史大哥。在酒樓里眾人都叫我阿青，你叫我阿青就好。”史合陣言道：“那好，我看阿青兄弟也是爽快之人。我史合陣就喜歡爽快之人，那些婆婆媽媽的聽見就煩。我們走著說。”阿青笑道：“小弟也喜歡史大哥這般爽快之人，看來我倆頗為投緣。”史合陣領著阿青言道：“我看阿青兄弟年齡不大，或與我那大師姐不相上下。前面不遠便是大師姐房間。大師姐平時不喜有人打擾，所以，阿青兄弟最好也不要觸這霉頭啊。”阿青見這史合陣對高卉凝顯然不太親近，問道：“小弟斗膽問一句，大小姐年齡尚小，為何你和楊大哥倒是他師弟？”史合陣言道：“沒有什么斗不斗膽的，想知道什么，自管問便是。大師姐從小長于師傅膝下，因此拜師要早于我們兩個。我和二師兄入門較晚，依此論輩，她便是我們大師姐了。”阿青言道：“原來如此。”

兩人走過一進宅院，聽到里面刀劍擊打之聲不絕于耳，阿青忍不住朝里面望去。見眾人都在認真習武，知道江湖規矩晉級旁學，因此沒敢細看。史合陣見阿青懂得這些江湖規矩，心下又添一分喜歡，言道：“這些日子，江湖不太平。大魔頭一出來，攪得江湖腥風血雨。因此眾師兄弟都加緊操練武功。阿青兄弟若是有這想法，我倒是可以為你引薦幾位師傅，多學幾招功夫好防身。當然，若是見到那大魔頭，便是一身功夫也不敢說能使出來。所以，阿青兄弟近來也還是不要在外面閑逛，難免那大魔頭發了魔性，什么人都逃不出他的魔手。”阿青見他說的誠懇，知他是為自己著想，當下言道：“多謝史大哥掛念小弟。只是小弟自小對武學悟性頗差，不敢亂拜師傅。拜師是小，拜師之后再被逐出師門，小弟受用不起這等禮節啊，哈哈。”史合陣聽之哈哈大笑，言道：“阿青兄弟倒是真會說笑啊。難免，武學修為講一個興趣，與悟性。一個習武之人，可以對武學沒有悟性，但不能沒有興趣。沒有悟性勤學苦練同樣也可以登峰造極，而沒有興趣這個人當真就不是練武之才了。不知道阿青兄弟屬于哪一種？”阿青言道：“小弟看來是屬于那種一半一半，悟性并非沒有卻不高，興趣也不是沒有但也不歡的那種。”史合陣搖了搖頭言道：“阿青兄弟腦子聰明，不學武功當真可惜啊。來我們往前面去看看。”當下便又領著阿青在院子里熟悉了其他幾個地方。

時間慢慢流逝，兩人轉眼之間閑逛了大半個下午。天色已經昏暗，日陽西落的聲音，在這個院子里尤為顯得嘈雜。兩人回身走了一段路程，阿青言道：“今日實在是勞煩史大哥了。剩下的路我自己可以找回去，不如史大哥你先去忙別的事情吧。”史合陣顯然也有事情要忙，聽阿青這么說，只是簡單讓了兩句話，阿青道：“小弟對武功沒有悟性，對走過的路還是能記清楚的。史大哥不必擔心，自管去忙吧。”史合陣拱手言道：“阿青兄弟說笑了，那好，既然阿青兄弟這么說，那接下來的路做大哥的便不陪著你了。阿青兄弟回去若覺得棉被單薄，我再讓人去給你拿一床。”阿青拜禮稱謝道：“史大哥實在是太客氣了。小弟就回去了，明日再見。”史合陣一切交代了方才離開。

阿青見史合陣已經離開，心不想就此回去。望見偏僻之處一進院子，暗暗出神。想到楊道印，心想自己定不比楊道印有那般癡情。又想到高卉凝，不覺間有些心痛。而眼前的這進院子，正是高卉凝僻靜之所。阿青慢慢的朝那里走去。在高卉凝僻靜之所與阿青所走的這條小徑之間，隔著一座小池塘，阿青心想，“在這一座大院子里有這么一處閑適清幽之地，倒不適為一個好處所。只是不知這高卉凝，是否懂得欣賞這一份恬靜與優美。”

穿過小池塘，阿青走到高卉凝院子門前。心不知那高卉凝是否在院子之內，也不敢就此貿然進去。阿青審視了一下高卉凝這座院子，倒是不大，想是高朋天特意為其建造的一個幽靜地方。阿青心想閑也無事，便在四周略微轉了轉。眼見天色越來越暗，時間已經臨至傍晚，阿青心道不知這高大小姐又到哪里去了。便欲離開，忽然聽到背后一聲歷喝，阿青只感覺腦后一陣熱風襲來，知道是高深功夫，眼見便要打在自己身上，阿青大喊一聲，直嚇得一個踉蹌，就勢趴在了地上，正巧躲過背后那一掌。阿青伸手擦了一下腦門上的冷汗，哆哆嗦嗦轉頭去看，夕陽之下見她一頭烏黑秀發，半邊臉面遮了青絲，面上沒有半分表情，一副美麗容顏卻不能掩蓋其冰冷之色，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這院中主人，阿青口中念叨的高家大小姐高卉凝。

高卉凝平日從不曾見有人敢來到自己院子，看他身子瘦小，背影也不熟悉，顯然自己不曾認識。出掌打去，雖未曾使出全力，卻沒想這人一個踉蹌正巧躲過自己招式。高卉凝見他招式雖然非常規功夫，卻身體輕盈矯健，心想此人定然手中功夫不淺，見他一招躲過，立刻俯身封住了他的穴道。冷冷言道言道：“你是哪個幫派人，為何要到我的院子里來。”阿青被他封住穴道，見她兩指緊逼自己頸中動脈，只需她稍稍使力，自己性命便就沒了。大喊饒命：“大小姐冤枉啊，我可不是什么幫派的人啊。我是被你家師弟邀請到院中做客的，不小心在這大院子里迷了方向，才無疑闖入大小姐小院。再說我也沒有進到里面，只是在外面小轉了片刻。”高卉凝此時聽阿青聲音稚嫩，頗感熟悉，問道：“你又是什么人，我哪個師弟邀你來的？”阿青被他封著穴道不能動身，言道：“大小姐真的不認識我了？大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是你二師弟楊道印楊大俠把我叫來的啊，我是那酒樓里的小二哥阿青啊，你不記得嗎？你先放開我。”

高卉凝這時細看阿青一眼，才恍然想起阿青。疑惑問道：“你有功夫？”阿青似是沒有聽清高卉凝問話，言道：“什么功夫？你有閑工夫先將我放開，你弄得我很不舒服，動也動不了。”高卉凝見阿青兩眼謎茫，似是極為害怕，伸手去撫阿青手脈，暗道自己多心。言道：“你為何到我院子里，沒有人告訴過你，不準來這兒嗎？”阿青靈機一動，言道：“我哪里知道這是你的地方？我見這地方這么偏僻，以為是你們幫中的思過堂呢。我知道楊道印楊大俠在思過堂閉門思過，于是就過來了。過來一看我發現這里不是思過堂，正想離開呢，然后你就來了。對了，我還正想問大小姐楊大俠犯了什么錯誤，要被挨罰在思過堂受過啊？”高卉凝不想阿青會問這么一句話，她自然知道這楊道印為何受罰，臉上一紅，伸手撫開阿青穴道，言道：“我不知道。你趕快離開這里，今天念你是第一次來到本幫，不守規矩也就算了。以后不準踏進這里半步。”阿青揉了揉酸麻的肩膀，此時看高卉凝表情，心中已經猜到高卉凝心思，又言道：“我不是你幫中之人，不必守你幫中規矩。大小姐你可知道，那日范幫主遇害之時，楊大俠曾到過武林園。楊大俠不會是因為這件事被高幫主懲罰的吧，如果是因為這件事，那我可要去找高幫主，告訴高幫主那日楊大俠只是去找我吃酒，不會是殺害范幫主的兇手。對了，楊大哥那日還跟我說了許多事情，你知道他說的什么嗎？”高卉凝此時已經不敢去看阿青，轉身朝自己院子里走去，說道：“二師弟還有兩日便可以出來了，你去跟師傅解釋還有什么用處。你快給我離開這里，不準再來。你跟我說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阿青見她轉身離開，急忙跟在她身后，言道：“楊大俠跟我說......”沒待阿青說完，高卉凝轉身出劍，一招將阿青擊倒在地。阿青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知道她沒有使出內力也不害怕，坐在地上言道：“楊大俠告訴我，你......小妹在幫中閑著無聊，說想讓我來到幫中教她耍壺。”阿青說話時故意停頓了一聲，見高卉凝又欲出招打她，立刻將下面的話說出，并沒有告訴她楊道印希望自己做的另一件事情。高卉凝聽阿青這么一說，心中長出了一口氣，見阿青沒有將另一件事情說出，也不再理會他，轉身冷冷言道：“趕快給我離開。”阿青見她欲回房間，又問道：“二小姐現在在哪里，你能告訴我嗎。我來到這里一直想找她呢。”高卉凝的心莫名沉了一下，轉身怒道：“你再說話，我便將你的舌頭割掉。趕快給我離開，再也不要來到這里。”阿青此時方才見到高卉凝發怒的眼神，那是一種哀傷，那是一種怨恨，那是一種讓人見到會感到為之心痛的眼神。阿青再也不敢說半句話，輕輕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他見到，在高卉凝的眼中，還有一絲隱忍的淚水。

阿青的心情也變得稍顯沉重，阿青不確信是自己的哪句話讓她那般傷心，但阿青心知，也許是自己的話讓她想起了什么，就好比自己看到她也會想到另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