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風波再起

阿青心中一直在思考楊道印口中之事，腦子里想起高卉凝那隱忍一笑，心中卻多了一份痛苦。暗道，“不知你心中有什么難以訴說的痛苦。”又道，“這楊道印當真是一個癡情的漢子。倒是希望她真能明白你的心思，能如她小妹那般開心快樂。”想到小姑娘，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真是個開心果！”

次日早晨，楊道印早早起來到敬武堂練功，正見到高卉凝已經早早來到。心中一跳，連常規的問安之話也沒有說出。高卉凝見他如此，也不點破，只當自己不知道昨夜之事一般，收劍言道：“楊師弟，師傅日前傳授了我一套劍法，我始終覺得劍法中有一絲破綻，我打與你瞧瞧看。”楊道印聽到高卉凝問話，恍才想到高卉凝并不知曉昨日之事，心中也略略放松了下來，先向高卉凝問了好，然后言道：“好，我幫你看一看。”高卉凝于是打出一招，言道：“我始終覺得這一劍應該向前斜刺出兩寸，然后回式這一劍才能不被人趁虛而入。”楊道印聽她這么一說，卻言道：“如果按照你說的這樣多進兩寸的話，定然氣力不足，雖然與回式這一劍交相呼應，但回式之后便會顯出疲態，再下來這一招‘信馬由韁’，便會失去了力道。”高卉凝聽楊道印這么一說，言道：“回式之后，你再將身子側起兩寸，然后再打出‘信馬由韁’看看，反而力道會更足。”說著按自己心思打給楊道印一看，楊道印才發現按照高卉凝這般一打，之前的幾式也都盡是破綻，心中大驚。立刻按照高卉凝所說的方法去打，氣息果然使得更足。一時間不知道師傅所教是對是錯，，立刻按照先前的思路又打了一遍，又察覺不出一點兒破綻，當即言道：“我發現我們所打的這兩路劍法，雖然著重不同，但意境一般無恙。”高卉凝立刻言道：“我們兩個比試一下，你便用你的那套劍法，我來破解。”楊道印點頭答應，兩人便就舉劍比試。然而楊道印每次剛剛使出一招，高卉凝立刻將之破解，兩三招后，楊道印再打出來時，已經換成了高卉凝所說的另一種路數，不但沒有被高卉凝破解，反而把高卉凝劍招處處壓制。一時難以明白，問道：“為何師姐你這一招不是按正常思維，卻總能占據上風？”高卉凝見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也不再言語。

這時從門外進來一人，朝兩人一拜，言道：“大師姐。楊師兄，掌門人在敬客堂有事找你。”楊道印正思考時，聽到那人來報，問道：“師傅沒說是什么事情嗎？”那人言道：“沒有，只是讓我告訴你，讓你務必速速趕到。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楊道印點頭答應，言道：“我馬上去。”向高卉凝知會了一聲，轉身離開。高卉凝聽那來人報事急切，心想不到，何時讓自己父親如此著急，于是也立刻跟在楊道印身后過去。

高朋天趕到敬客堂，只見高朋天在正堂上座，兩邊站著幾位陌生老者，自己也不曾認識，當先朝高朋天一拜，言道：“不知師傅所為何事，這般急切把徒兒找來？”不待高朋天講話，從兩邊座位之上站起以為老者，張口便道：“楊道印，我西城幫與你們云遮幫素無瓜葛，你為何要殺害我們幫主？”楊道印一臉茫然，此話從何說起？聽高朋天問道：“昨夜西城幫幫主范無敵被人殺害，幾位長老言說昨日有人見到你去西城武林園中吃酒，可有此事，摒實說來。”楊道印言道：“昨夜我確實去了武林園，可我也僅僅是去了西城園。怎么可能加害你們幫主。不知道幾位長老有何證據，可以證明是我楊某殺害了你家幫主？”這時就近旁邊，又站起一位言道：“前兩日我們聽說，我們西城幫幾位弟子冒犯了高幫主千金，昨日我西城幫主便就遇害，而高幫主大弟子，恰巧在此時便就置身于西城，高幫主，楊少俠，兩位不覺得，此事過于巧合嗎？”高卉凝一直在，此時聽那長老所言，立刻言道：“長老若是僅憑這些便就認定是我們殺害了貴幫幫主，未免強詞奪理。”這時候鄭采兒與高卉靈小姑娘已經聞訊趕來，鄭采兒也遠遠聽到那長老所言，接著高卉凝話到：“正是，我家弟子我們心中有數，道印是一個老實孩子。幾位長老或者弟子若非親眼看見，不可能便就憑你這只言片語，斷定是我們所為，辱沒了我云遮幫名聲。道印，你先起來再說。”高卉凝此時聽到鄭采兒聲音，輕輕退在后面。高卉靈走前將楊道印扶起。西城幫長老言道：“原來是高夫人，失敬失敬。但若按高夫人所言，未免有所偏袒庇護之嫌。那我問你，楊少俠，為何昨日時間已經那么晚，你會出現在離此地如此之遠的武林園？你只需把這個解釋清楚。”楊道印正想回答，忽然見到旁邊高卉凝，言道：“在下只是進武林園見個朋友。”高卉凝見楊道印面露難色，本想代爾回答，究也沒有說出口，聽到高卉靈言道：“是我讓他幫我去找阿青哥哥去了。”高朋天一直看著楊道印，見他說得模糊，本來心中急切，又聽高卉靈這么一說，雖不知這阿青是何人，但心想自己小女兒從不說謊，于是言道：“幾位長老可聽到，小徒是到那武林園中會一位朋友。”西城幫長老言道：“小姑娘之話，能有幾分可信？若是相會友人，為何偏是夜晚出現？”高卉靈此時見她不信自己，眼淚急了出來，言道：“為何你們不信我的話，就是我讓楊大哥去找阿青哥哥的，他怎么可能會去殺害你們幫主？你們這樣分明是誣賴好人。”一位長老見小姑娘牙尖嘴利，說話急切，又見那高朋天似是極為疼愛此子，臉上已經頗有怒色，立即言道：“本來我們幾位長老心想，以高幫主等人度量，不會因幾個小輩爭執，而亂了分寸。只是我們幫主被殺害之事與貴徒所到之時極為巧合，再有便是，我幫主被害之后，還被那人削去三根手指。我們心想，范幫主雖非有泰斗武學，但若要在他身上使出這般干凈利落的功夫，杭州城內，恐怕寥寥數人。想高幫主武功天下第一，貴徒恐怕也非尋常之輩。因此，我幾人方才初步判斷，貴徒恐怕與我幫主之死脫不了關系。”高朋天言道：“長老此話詫異，為何我徒兒功夫了得便是殺害你幫主兇手？若果真這樣，那我高某豈不是天下人人痛恨的大魔頭？長老也不必給我云遮幫帶高帽，但想要平白誣陷我云遮幫恐怕也不可能。”西城幫長老言道：“我們幾位老家伙斗膽，懇請高幫主前去我西城幫一趟。以高幫主的江湖資歷，定然一見便知是何們劍法。若真不是貴徒所為，我們幾位長老定然身背荊條，向高幫主賠罪。”高朋天此時見爭無端由，理無頭緒，畢竟行的正直，不懼謠言，便就開口答應。

兩人隨著幾位長老到了西城幫，先見到了幾位死去的弟子，也都是被斬去了三根手指。高朋天將范無敵遺體上的尸布打開，又仔細看了看被削去的三根手指，言道：“從范幫主受傷的傷痕來看，這一劍的確與我幫中‘青城劍’中的‘劍走偏鋒’極為相似，但我這一劍‘劍走偏鋒’從正面刺去，只會傷起拇指與食指。而傷范幫主這一劍，多下了兩寸，并且是從逆方向使出，因此范幫主被削去的是小指，無名指與食指。”聽高朋天這么一說，楊道印心中忽然想起今日早晨高卉凝使這套劍法之時，便是這般從逆方向使出了這招‘劍走偏鋒’，腦中一頭冷汗。心道，“不可能是大師姐所為。”又聽幫中長老言道：“高幫主既然知道這是你青城劍法中的劍走偏鋒，想必，也會反著使吧。”高朋天知他所指，言道：“從范幫主身上只能找到手指上這一處劍痕，而且衣服之上也并沒有被利器劃破來看，范幫主是被殺害之后割去的手指。想必范幫主身上還有其他線索。在下斗膽冒昧，懇請在下從范幫主遺體之上一探究竟。”西城幫長老這時言道：“高幫主是想憑一念之詞將貴徒所犯過錯掩蓋不成？”高朋天這時見幾人不答應，忽然運起內力，只一瞬間，眾人尚未見他如何動作，他手中已經多出一柄長劍。再看那長老身后的一名弟子，自己都不知何時青劍被奪，見眾人朝他這邊瞧來，方才發現，一哆嗦，腳下一個踉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幾位長老也被他這一招‘移形換位’神功震撼，不知他想做什么，張口罵道：“高幫主太過囂張。雖然你武功天下第一，但在這正義江湖之上，我等幾位老朽，雖然自恃武功不比于你，但也容不得你再次輕易撒野。”高鵬天知道眾人心中所想，心知眾人誤會，言道：“幾位長老誤會了。我高鵬天今天愿意拿我三根手指，懇請眾位長老讓在下一瞧范幫主遺體。”楊道印聽到此話，大吃一驚，他心知高鵬天脾氣，向來說到之事，從不食言，大呼不妙，前去阻攔。幾位長老也不想高鵬天如此性情，出聲阻攔，苦于沒有足夠功力，眼見高鵬天一劍削下，便要就此失去三根手指，忽然一陣強風襲來，高鵬天直覺得手臂一麻，手中長劍也被震斷彈了出去。能將高朋天手中長劍奪取，眾人吃驚不小，此人功力定然非同小可。暗想在這杭州城內，恐怕也只有高朋天師叔。眾人向外望去，只見來人相貌清矍，五十歲左右年紀，微有胡須，正是天絕門門主岳天。岳天將高朋天手中長劍折斷，怒道：“此人并非是你徒兒所殺，你為何要賠上幾根手指？若真是你徒兒所殺，幾根手指又有何用？不如你和我一人自斷一根手臂。”然后向幾位長老微微含禮，又道：“我聽言貴幫范幫主被我家弟子殺害，心想我家弟子忠厚老實，可能中間有什么誤會，因此特意趕來。在還不能斷定是我家弟子殺害范幫主之前，還請幾位長老給我岳天一個面子。”幾位長老本也沒想要那高鵬天如何，此時見岳天也來求情，也知他江湖地位，便就賣了個人情言道：“岳門主客氣，高掌門是性情中人。”高鵬天見到岳天，拜了一禮，言道：“師叔，鵬天糊涂了。”岳天先是看了看那范無敵手上傷口，然后撫了撫范無敵胸口，言道：“范幫主顯然是被極高內力震破五臟六腑而亡，以范幫主這般功力，恐怕他高鵬天也做不到吧，何況只是他的徒兒？幾位長老盡管一試那楊道印武功，自然便知，這其中大大的誤會。”幾位長老立刻走到楊道印身邊分別在他顫中穴與百會穴一試，見他體內基無力道反彈，暗暗搖頭。岳天此時忽然又道：“得罪了，幾位長老。”眾人不知此話何意，見岳天忽然手掌輕起，掌風催至范無敵衣衫，范無敵身上衣服立刻破碎開來。眾人見的明白，在范無敵胸口顫中穴處，有一處掌印。從掌印痕跡可以見到，出掌之人，手上斷去了三根手指，正是小指，無名指，與中指，與范無敵手指傷痕一樣。眾人大驚失色，破口言道：“柳云飛？那大魔頭居然回來了。”岳天似乎若有所思，對幾位長老言道：“既然殺害范幫主之人不是本幫弟子，那我等幾人，先就告辭了。”然后便欲離開。

幾位長老中忽然一人朝岳天跪下，言道：“那大魔頭既然已經回來，當年是岳門主斬斷其三根手指，因此，還請岳掌門和高幫主能重新執掌武林正義，誅殺大魔頭。否則，我等眾人以后難免還是要遭其毒手。”岳天連忙將那位長老扶起，言道：“若柳云飛真的重出江湖，范幫主確實是遭他毒手，那僅憑我天絕門和云遮幫恐怕也是難以招架，因此我岳天斗膽懇請西城幫能夠加入我們戰線，大家好共同商議對付那大魔頭的對策。”這時候幾位長老聽到柳云飛三字，想到十幾年前那場大戰，此時顯然已經沒有了主見，言道：“我等愿聽岳掌門號令。”岳天心情沉重，言道：“幾位長老請起，那大魔頭當年被我削去三根手指，他未能置我于死，今后定然也不會放過我，因此能得到眾長老幫主，實該是我岳天道謝才是。”將幾位長老扶起，又言道：“那柳云飛殺害范幫主之事，還請幾位長老務必要快速向杭州城內其他幫派知會，請他們做好防護，想那柳云飛縱使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將人無端殺害。”西城幫一長老立刻言道：“岳掌門說的是，我們這便致函通知其他幫派。”岳天拱手謝了一禮，言道：“這里我兩家多謝眾長老了。現如今事情已經大概明白，我兩人也要回去通知本門弟子，便就先行告辭了。幾位長老千萬不要忘記告訴各幫派兄弟，我天絕門、云遮幫和眾位兄弟站在一條生死線上。”不待回應，三人急切的施展輕功回去。兩日過后，杭州城內在眾人口舌之下已經變的腥風血雨。在武林園中阿青正在后廚打雜，見一人跑過來說道：“你們聽說沒有，大魔頭柳云飛已經回來了。昨晚北城幫幫主也遇害了。和范無敵一樣，被那柳云飛用斷掌一掌打死，然后割去了三根手指。你們說那大魔頭會不會把我們也給殺了然后削去我們的手指。”正是那日楊道印詢問的小二哥。阿青笑道：“瞧你那窩囊樣，那柳云飛才不可能殺死你。因為柳云飛一到，不用動手，你就已經死了。”那小二哥問道：“為什么？”阿青哈哈大笑：“當然是被嚇死了唄。”眾人聞聲大笑，小二哥言道：“臭小子，西城幫范無敵遇害那天，老子可沒有把你給供出去啊。”阿青言道：“你供出去我有何用？那楊道印也只是來找我談了談話，我又沒有犯什么錯。何況，那楊道印也不是殺害范無敵的兇手，我怕什么。我可不像某些人，嚇的褲子都給尿濕了。”眾人聽此笑的更歡了，那小二哥氣急言道：“你讓他們拿劍架在你脖子上試一試。看不把你嚇的屎也給拉在褲子里。媽的，也不知是哪個孫子告訴西城幫老頭，說老子跟那殺人兇手是一伙的。老子要是有那武功，還在這兒刷盆子洗碗？老子早北上參兵去了，殺光那群金兵，收復我大宋的失地。”阿青損他道：“口氣倒是不小，志向也很遠大，但是就你，摔碎茶碗都能嚇到哆嗦的熊樣，還想參兵打仗，添亂去吧你。”小二哥反擊道：“你臭小子還不是一樣。老子哆嗦是怕岳老摳扣老子薪水，回家不好交差。你呢，你臭小子哆嗦是怕什么？老婆都沒有，一小屁孩兒。對了，忘記問你了，那高幫主徒弟那日找你，你們談什么了？”阿青言道：“想知道嗎？”小二哥點頭言道：“廢話，不想知道問你干嘛？”阿青朝他使個眼神，言道：“那我講完，那你哆嗦一下。”小二哥問道：“怎么哆嗦？這樣嗎？”然后真的哆嗦了一下。阿青笑了笑，言道：“那楊道印來本少爺房間里告訴本少爺，說他大師姐看上本少爺了，要本少爺跟他去云遮幫去。”小二哥哪里肯信，言道：“你可拉倒吧，還看上你。那可是個冷美人，千年一遇，看上你那她是瞎了眼了，要說看上老子，人家還有可能相信，看上你小屁孩兒，沒戲。”阿青言道：“你愛信不信，我是按照你說的說了，現在該你哆嗦了。”小二哥問道：“怎么哆嗦？這樣？”阿青言道：“是這樣。”伸手將他身邊的一疊茶碗弄掉在地上。破碎的聲音伴隨著狼嚎聲隨即傳來：“又是誰？誰打碎了我的茶碗？”眾人齊聲大喊：“老張。”阿青伸手取了一個茶壺立刻逃去，腦后傳來管事一句：“這月薪水扣掉一半。”與那小二哥的破口大罵聲。

阿青在前堂四處為人倒茶，始終聽見眾人口口聲聲一句一句大魔頭柳云飛。阿青暗自思討，這柳云飛到底是什么人，真如眾人口中所說的這般無惡不作嗎？自己始終不敢相信。母親曾說過：“不要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你的眼睛。”

【第三回：武林園以茶壺會友西城幫因魔頭聯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