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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住院(二)

  • 哥哥的愛情
  • 丑石choushi
  • 8171字
  • 2013-11-20 11:08:47

從第二天開始呢,我們在二院里面的生活就算是正兒八經地開始了。

每一天的早上,我們都會被外面走廊里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給吵醒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那些腳步聲具體都是由誰發出來的,但是,我卻知道,這跑不了和我們住在同一個樓道里的那些人。這些人有的是值夜班的醫生或護士,他們可能正在忙著到病房里面去查查房,或者去給病人換換藥。有的則是忙著到洗手間里面去洗漱的病人或家屬,他們每天早上都起得那么早,大約從六點鐘就已經開始了,天曉得他們怎么會有那么好的精力。如果換成是我,肯定每天早上都要睡到自然醒的。

當我們一家人都起床了以后,我們也開始像外面的那些病人或家屬一樣,開始忙著我們自己的雜事兒了,出去洗漱洗漱啊,上上廁所啊,等等。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媽媽的這些雜事兒都是在我的幫助下完成的,雖然,爸爸和媽媽已經做了幾十年的夫妻,彼此的配合也非常默契,讓他來幫助媽媽也未嘗不可。但是呢,爸爸畢竟是男性啊,有時候讓他來照顧媽媽也是非常不方便的,所以呢,還是由我這個做閨女的來照顧比較合適。而爸爸呢,則選擇了一項更加輕巧的任務,到下面的食堂里面去打飯,或者到外面的大街上去買飯。等我們把那些雜事兒都忙個差不多的時候,爸爸也已經從外面回來了。于是,我們一家人便坐在那里開始我們每天的早餐了。

吃過了早飯以后,時間差不多已經來到上午的八點多鐘了,只要沒有別的什么事兒,那個叫王建國的醫生差不多都會在這個固定的時間段兒到我們病房里面來看一看的,他就好像專門負責我們這個病房的醫生一樣,每天至少都會來一次。不過,我卻知道,王醫生不僅要負責我們病房里面的這兩位精神病人,還要同時負責整個樓道東邊的那另外四間病房里面的大約十一二個病人,這些情況都是我們平時和王醫生閑聊的過程之中聽到的,看來他每天的工作量也不輕啊。

有時候,王醫生是一個人來的,而有的時候呢,他的后面還跟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護士,那個小護士就好像王醫生的小跟班兒一樣,不管王醫生走到哪里,她都會跟著。或許這也是護士的一種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吧。但是,不管王醫生每一次都是怎么來的,他在來到我們的病房里面以后,都會走到媽媽的病床前,非常熱情地和我們說上一會兒話的,而說話的內容呢,大多都是關于媽媽的病情的。

他會向我們詢問這樣的一些問題,比如說,媽媽在用過了前一天所開的藥之后,感覺怎么樣啊,身體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啊,昨天夜里媽媽休息的情況怎么樣,有沒有犯病啊,媽媽每天的飲食怎么樣,每頓飯能吃多少啊,等等吧,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王醫生都要親自過問。而我和爸爸則根據我們每天夜里的護理情況,如實地做出回答,作為王醫生判斷媽媽病情進展的一個依據。

而在診斷過媽媽的病情以后,王醫生就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了。他就吩咐身后的那個小護士,一會兒在給媽媽用藥的時候呢,在藥品的量上應該做相應的增加或者減少,亦或是再另外換一種別的什么藥,反正就是根據媽媽的臨床表現來做出相應的改變吧,而那個小護士呢,則會把王醫生說的這些話都非常認真地記在自己隨身攜帶的本子上,以備查完房以后,再給媽媽用藥的時候作參考。

王醫生還勸我和爸爸說,你們在沒事兒的時候,應該經常帶嫂子到外面去轉一轉,不要老是讓她待在病房里面,這樣對她的病情康復也不利啊。我們對他說,媽媽有的時候,也特別想到外面去走一走,只是我們卻從來都不敢帶媽媽出去,因為怕媽媽來到外面以后,會犯病,會鬧出不可收拾的笑話兒。

但是,王醫生卻說沒事兒,他說媽媽現在的病情基本上已經被控制住了,單是到外面去轉一轉應該沒有問題的。再說了,嫂子想到外面去轉一轉,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兆頭啊,所以你們不應該擔心,也不要害怕,要順從病人的想法,只不過,在嫂子外出的時候呢,至少要有一個人陪著才行。

我們聽了他的話以后,非常快樂地答應了。

我們在旁邊聽著,看著,覺得王醫生真是一個對病人非常負責的好醫生啊。你看看他,待人多熱情啊,換一個人能夠做到這些嗎,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呢,我們覺得建黨的這一次推薦還真是對了。單單就他和媽媽“聊天”治病這一點兒,我就對王醫生充滿了感激之情。因為如果讓我去和媽媽聊天的話,我常常會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不應該說什么,而王醫生卻知道啊。

的確,媽媽在王醫生的治療之下,病情也真的是一天一天地好轉起來了。慢慢地,她的情緒不再像原來在家里的時候那樣狂躁不安了,而是變得越來越穩定,越來越溫和,整個人也不再像原來在家里的時候那樣需要我們操心了。看來,王醫生的醫術還是蠻可以的嘛。這也使得我們的心情慢慢地變得高興起來。所以,每當我在醫院里面看到王醫生的身影時,我總會對他投去非常感激的目光。

當然了,王醫生在給我們看病的同時,也會給我們的室友,也就是那個年輕的小伙子看病的,畢竟他也是王醫生的病號嘛。但是,王醫生和他說話兒的內容呢,卻和他與媽媽說話兒的時候內容大大不同,他總會對那個年輕的小伙子說上一些安慰啊,激勵啊之類的話,說些不管干什么事兒都不要太性急啊之類的話,好像那個年輕的小伙子正在急于干成一件什么事兒,卻又偏偏干不成似的。

而通過王醫生和那個年輕的小伙子的談話,我們才知道了,原來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名叫蘇磊,他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家是內黃縣城關鎮的,比我們早三天住進了這間8號病房。而他之所以也住到這里,是因為他也犯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是,他所患的疾病呢,卻是和媽媽不一樣的,他患的是憂郁癥,這倒是一種不太常見的疾病啊。我在心里面想道,哦,怪不得當初,我在王醫生的辦公室里面見到他的時候,他的樣子看起來會那么的憂郁呢,原來他是患了憂郁癥啊。

在不忙的時候呢,我們也喜歡和蘇磊一家人在那里說說話兒,談談心,而通過我們平時的一些閑聊,我們才對蘇磊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原來,他一直都是在城關鎮的郵政所里面做郵遞員的,在編,每天的工作就是到下面去送送信啊什么的,工作穩定而又安逸。他曾經有過一個美麗的妻子,也有過一個可愛的女兒,生活美滿而又幸福。按說,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和憂郁癥搭上什么邊兒的,但是,世界上的事兒有的時候是很難說的,蘇磊就是得上了憂郁癥,整個家庭也隨之而毀了。

而蘇磊之所以患上憂郁癥,其原因,竟然是由于自己的理想一直都未能實現的緣故啊。據他自己說,他非常喜歡搞創作,算是一個文學方面的“骨灰級”愛好者吧,雖然他今年才三十一歲,可是,他的文學生涯卻是從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在十多年的文學創作生涯中,他曾經寫下了無數的文學作品,而正兒八經地開始向雜志投稿,也已經有兩三年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文章寫得不太好的緣故吧。到現在為止,他竟然連一篇文章都沒有在雜志上面發表過呢。這讓他感到非常的郁悶,傷心,甚至懷疑自己根本就不是搞文學的料兒。

蘇磊的性格也因為長期的郁郁不得志而變得非常的封閉,他不愿意多說話,更不愿意與別人交流,而只愿意一個人呆在房子里面寫著自己的文章。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文章是永遠都不可能被發表的,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自己追求理想的腳步。在最近的一兩年,蘇磊的病癥越來越嚴重,犯病的次數越來越多,他經常會一個人在那里自言自語地犯迷瞪,誰也不知道他的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在病情比較嚴重的時候,他還不止一次地想到過自殺,想到過以上吊這種非常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孤獨而又無望的一生,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個一事無成的人,不值得再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好幾次,他的頭都已經伸進那個繩套里面了,但是卻被妻子發現了,全家人沒有辦法,只好把他送到這里來了。

我看著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心里面感到一陣陣的酸楚,一陣陣的難過,為什么呢,因為他使我想起了我曾經死去的哥哥,他們兩個人的氣質是多么的像啊,他們都非常的年輕,都是文學方面的愛好者,都曾經想到過用自殺這種非常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只不過,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哥哥是服用了安眠片而自殺的,而眼前的這個小伙子呢,卻是想用上吊這種方式而自殺的。

相比較而言,我覺得蘇磊的自殺好像還更有價值一些,為什么呢,因為哥哥的死僅僅是為了殉情,是為了向他心儀的女孩兒表達自己的“忠貞”。而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呢,卻是為了追求自己所謂的人生理想,在檔次上要稍微的高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說,自殺總不是一件好事兒,我們不應該提倡,更不應該去效仿它,在生活當中,不管我們遇到什么樣的困難,我們都應該非常堅強地去面對它,去克服它,而不應該逃避它,那樣簡直就是一個被人瞧不起的懦夫了。

而有的時候呢,當我們在病房里面呆的時間長了,也會選擇到病房的外面去轉一轉,權當是散散心了。而當我們到外面去轉悠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爸爸陪著媽媽的,而當爸爸有事兒的時候,需要回家了,則是我陪著媽媽到外面去轉悠。但是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沒有讓媽媽一個人到外面去玩兒,因為怕媽媽一個人在外面出事兒,雖然王醫生曾經向我們打過包票,說媽媽是絕對不會出事兒的。

而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只是帶著媽媽在樓道里面隨意地走一走,轉一轉,并沒有什么特別性的目的,只是一般性的散步而已,我們會饒有興味地看著樓道里面的各個房間,看它們的布局,看房間里面所住的各種各樣的病號,也看外面說不定哪個地方所擺放的小床,看偶爾從我們身邊走過的那些人,有的是病人,有的是家屬,有的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他們都在那里忙著自己的事兒。

時間長了,我才發現,原來,在這一道走廊的東西兩邊,一共有大大小小的十二個病房,在走廊的東邊有五個病房,那里所住的都是一些病情比較普通的病人,而西邊的那七個病房,住的則是一些病情比較嚴重的病人。另外呢,西邊的房間純粹是病房,而東邊呢,則含有醫生的辦公室和休息室,還有護士們所待的護士站,它們在一塊兒混合著,彼此起著各自應該所起的作用。

有時候,我們也會走到這一條走廊的最南端,拉開那扇大窗戶,看著窗外那一棟破舊的三層樓在那里靜靜地發著呆,那是一棟磚紅色的居民樓,因為年代久遠,表面的紅漆都有些剝落了,微微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紅色。它和我們這邊的樓道只有一墻之隔。有時候,我們趕得巧了,還能看到有些人家的主婦們正在陽臺上來回走動的身影呢。有時候,她們是從屋子里面出來到陽臺上晾曬著自己的衣服。而有的時候呢,則是出來夾個煤球。那種情景,頗有生活的氣息。

當我們不愿意在走廊里面再轉的時候,我們就會選擇到外面的大廳里去逛一逛,相比較而言,外面的世界則比里面的世界要有趣的多。

在走廊的對面,是二院里面的另外一個科——“神經內科”。這是一個和精神內科在名稱的選取上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奶同胞的兩個科。看的時間久了,我也發現了一個問題,和我們這邊的這個科比較起來,那邊的那個科顯然要更熱鬧一些,無論是病人的數量,還是醫護人員的數量,亦或是提著東西去探望病人的家屬的數量,好像都比我們這邊要多一點些,因此,那邊的“生意”也比我們這邊好。

我的心里面隱隱約約地有一種感覺,看來,在這個世界上,整個社會上的人對有形的疾病,也就是對神經內科方面的關注度,要比對無形的疾病也就是精神內科方面的關注度大得多啊。人們普遍都覺得,精神方面的疾病并不是病,而是人的心理產生了問題,看不看都是一樣的。或許,這也是我們這個科人少的原因吧。我真的希望從此以后,整個社會的人能對精神方面的關注度更大一些。

二樓上的那個小天井,也是我和媽媽經常在那里駐足觀賞歇息的好地方。說它是一個小天井,好像也并不太恰當啊,因為在二樓的頂上,還有一塊天花板呢,不過,那里的天花板并不像普通的樓房上面的天花板一樣,設計成平的,而是被設計成了一個個深約半米的大格子。我查了一下,在整個天花板的上面,一共有十六個這樣的格子,而在中間的那一排格子的兩端,則掛著兩只直徑大約有一米的大紅宮燈,而燈籠的上面則用金黃色的字體寫著“恭賀新禧”四個字兒。

想來,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在哪一年過春節的時候掛上的吧,而在小天井的正中間,則修了一道寬約半米的橫梁。在橫梁的上面鋪了一溜兒青綠色的小地毯,按照那一道橫梁所在的位置來判斷,那兩個大紅宮燈應該是有人從那里踩著那一道橫梁掛到天花板的上面去的,不然的話,要這個橫梁又有什么用呢。

而在小天井的四周,醫院的設計者還安裝了一圈兒高約一米的銀白色的小欄桿。在這一圈兒欄桿的四周,則隨意地擺放了一些藍色的連體凳子,它們都是兩三張連到一塊兒的樣式,這些凳子大概都是供有些走累了的病人或者家屬休息的,不過,在大多數的時間里,我和媽媽都很少會到那里去坐的,因為我們在病房里面的時候,坐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已經夠煩了,所以當我們有機會出來的時候,我們誰也不想再去那里歇一歇了,而只是想到處地走一走,逛一逛啊。

而有的時候呢,我們也喜歡站在那一圈兒小欄桿的旁邊,扶著它,以一種俯視的角度看著一樓大廳里的那些人,看著他們坐在大廳中間的那幾排連體凳子的上面,或發呆,或閑聊,或看著西邊墻上的那一臺被人打開的大液晶電視,靜靜地消磨著自己的時間。而在這些人的旁邊,則涌動著一條熙熙攘攘的“河流”,那是由來看望病人的家屬們所組成的。它時或寬闊,時而狹窄,時而斷,時而續,不知道為什么,當我在上面靜靜地觀察著這條“河流”的時候,我總會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進來的人好像總比出去的人多,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我和媽媽出來的時候常常是上午的緣故。

當我和媽媽在樓上看累的時候,我們也會舍棄那里,選擇到下面的大廳里去坐一會兒的,于是,我們也就成為了剛才我們眼中的那些閑人中的一員,就像卞之琳所說的那樣,成為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在大廳的兩邊,分別布置著三個不同的部門,它們分別是住院結算處,百貨超市和住院藥房。在這三個部門之中,最冷清的一個部門,就要數北邊的那個住院藥房了,那里基本上是沒有人去的,他們的窗口外面從來都是冷冷清清的,偶爾可以看到一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從里面出來,她們的兩只手通常都會插在兜里面,臉上現出一副有些漠然的樣子,好像對整個世界都無動于衷似的。

相比較而言,住院結算處的外面人要稍微的多一些,不斷地可以看到有家屬模樣的人在那里排著長隊,不一會兒,就拿著一沓子的住院手續從里面出來了,然后就急匆匆地向樓上走去了。

而在這三個科室里面,最熱鬧的地方就要數那個百貨超市了,那里從來都是人滿為患,不斷地可以看到有人到那里去買東西。那里的生意也比外面還要好。我看著那些擠著排隊買東西的人,心里面總會想,不知道這個超市是醫院的呢,還是被個人承包了呢,如果是個人承包的話,那他可要賺死了。

在每一頓飯的飯后,那臺大液晶電視都會被人打開,并且放上一兩個小時。那時候,我們就會像許多人一樣,仰起了自己的腦袋,看著西邊墻上的那臺電視機,一般情況下,電視里面的頻道是不會經常換的,總要看上個一兩天才會被人換一次。相比較而言,媽媽喜歡看的是那些農村題材的電視劇,而我喜歡的則是那些訪談類的節目。不過有時候,我們也會一邊看著電視里面的節目,一邊交換著彼此的看法。

有的時候呢,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里面也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媽媽的這一次住院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啊,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如果不是媽媽病了的話,我又怎么能有機會整天都陪在媽媽的身邊呢,又怎么能和媽媽做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呢。平時,我在學校里面忙著上自己的學,而媽媽呢,則在家里忙著那一攤子事兒,我們都在各自的人生軌道上活著,好像永遠都不可能相交一樣。

即便是放假回到了家里,我也很少有機會和媽媽坐在一塊兒談談心,說說話兒,也可能是曾經有過這樣的機會,但是卻被我們輕易地錯過了。一年下來,我和媽媽坐在一塊兒聊天的次數,少之又少。想一想,那也是非常遺憾的事兒啊,從這個角度來考慮的話,媽媽住院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兒呢。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當我和媽媽在大廳里面坐的時間久了,煩了,也累了的時候,我就會帶著她到大廳的外面去轉一轉,借此讓媽媽的心情變得更開朗一些。當我們來到外面的時候,我們就站在那一條兩頭兒都可以透氣兒的走廊邊兒上,靜靜地看著前院里面的好景致。最先映入我們眼簾的,就是醫院正中間的那個小花壇。

那是一個東西長,南北短,整體上呈現出橢圓形的小花壇,而在這個小花壇的里面,則種了好幾種我都叫不出名字的綠色小植物,它們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奇形怪狀,有的圓潤可愛,但是,無論它們長得什么樣,只要你打眼一過,就會發現,這些植物全部都長得郁郁蔥蔥的,渾身充滿了一種不屬于冬天的生機勃勃的野性,它們給死氣沉沉的醫院增添了些許的生機,給灰蒙蒙的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些許的綠意,同時,也給人們的心里面增添了些許的希望。

而在這個小花壇的兩邊,則停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型面包車,銀白色的居多,它們幾乎占據了整個前院兒的三分之二的空間,它們排列得非常整齊,密密麻麻的,就像在排隊一樣,不過還好,兩條路還沒有被堵死。由此可見,面包車這種交通工具在內黃縣是多么的受歡迎了。我看著它們,心想,現在的人也真是有錢了,動不動就開著小面包車出來了,哪兒像我們家呀,連個小面包車也開不起,總是借別人的。

在小面包車的外面,是醫院里面的兩三座高樓。左邊的那一座是醫院里面的餐廳,而右邊的那一座是醫院里面的行政樓,再右邊的那一座是醫院里面的門診樓,我和媽媽曾經到門診樓的上面轉悠過,但是行政樓沒去過。

在前院兒里面,也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們稍微找到一點兒心理上的平衡。它就是西北角的那個藍色的大車棚,里面停滿了各種各樣的家庭農用車,比如電車啊,自行車啊,三輪車啊,摩托車啊等等,而在棚口呢,則有一兩個老頭兒老太太,他們負責在那里看著這些車子。我想,這些車子大概都是縣城附近的居民,在看望自己的親人時騎過來的,因為沒有地方放,所以就暫時寄存在這里了。

看來,在這個世界上,富人還是沒有窮人多的,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開得起小面包車的,大多數的人還是以那些非常普通的交通工具來進行代步的。我的心理也因此得到了一點兒平衡,至少我們這些窮人還是有活動空間的。

有時候,我們也會沿著走廊右邊的那一道寬寬的斜坡兒慢慢地向下面走去,走到邊兒上,再向西一拐,沿著那一座橢圓形的小花壇慢慢地走著,看著,小花壇里面的那些綠色的小植物,雖然我叫不出來它們的名字,但是我卻可以形容出來它們的樣子。那些矮個兒的植物像冬青,不過葉子看起來卻要小一些,那些高個兒的植物像垂柳,但是枝干卻那么的堅硬纖細,并不像垂柳的枝條那么柔軟。

當我們走到這個小花壇的最西邊的時候,我們就會拐個彎兒,從它的另一側再走回去,繞著那一個小花壇一圈一圈兒地轉著,也沒有什么目的性,僅僅是在那里散散步,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更開朗而已。有的時候,我們也會站在那兒,望著大街上那川流不息的車與人在那里發著呆,想象著自己現在被圈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小世界里面,真是百感交集。但是,不管怎么樣,媽媽卻從來沒有想過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因為她知道,自己來到這里是來看病的,并不是來玩兒的。

在我們住院的這半個月里面,我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因為住在這兒,動不動都是要花錢的,而對于我們那個窮得叮當響的家庭來說,又怎么能夠負擔得起呢。因此,我也曾經偷偷地問過爸爸,我們住在這里每天的開銷是多少啊。爸爸想了想,說,加上醫療費,加上我們每天在這里的吃喝拉撒,每一天的開銷大概有三百多塊錢吧。三百多塊錢,我在心里面想道,如果照這樣算下去的話,我們在這里住上十天或者半個月,那么就要三千多塊錢的開銷了,我們的錢夠嗎。

我有些擔心了。

像我們這樣的家庭能夠負擔得起嗎。

想到這里,我就不想再在這里住了。

不過,爸爸很快又告訴我一個好消息,他說雖然現在我們住在這里的開銷比較大,但是,我們住在這里的醫療費卻是可以報銷的,因為我們在家里的時候,曾經在過新農合醫療。而在這個組織的唯一一個好處就是,一旦老百姓生病住院的話,那么公家就會給你的醫療費報銷個90%。我聽了以后,感到非常的高興。如果照這樣算下去的話,就算我們在這里住上個十天半月的,也不怕了。

但是,爸爸同時又對我說出了這項政策的另外一點兒不好,那就是,雖然醫院里面的醫療費最終是可以報銷的,但是卻要等到病人最后出院的時候才報銷,所以,我們暫時還要為那三四千塊錢而發一點愁。不過,不管醫院里面什么時候為我們報銷吧,只要它報銷就行,就是為我們老百姓考慮啊。人啊,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要相信,國家是不會忘掉我們的,他就像我們的父母一樣,在能夠幫助我們的時候,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只是,國家要考慮的事兒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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