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兒子
- 百年驚魂
- 黎大海
- 2881字
- 2012-10-25 11:49:52
貴四家有兩個小子。大兒子叫水生,小兒子就是桂生。兩個兒子都長得瘦瘦高高的,全不像他們的老子。說是奇怪,他們都像了他們的娘蘭香,清瘦的臉面,瘦不拉幾的。大兒子性情暴躁,有屠夫的特質,在這方面,像他的爹。水生今年25,桂生小11歲。
水生身體雖然看上去瘦弱,但卻有九牛二虎之力。干農活一把好手。拖拉機丟水溝里,也能一個人推出來。村子里盡是這樣奇奇怪怪的事。
水生的年紀已經是可以成家立業的了。說到事業,無疑因為他成天跟著屠戶看那些血腥的宰殺場面,已經能很熟練的掌握老爹的技術。所以在屠戶農忙的時候,他就代替了老爹的位子,開著三輪摩托出去收羊皮,宰牲口。他一樣屠殺不眨眼,殺個牲口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看到那些滾燙的內臟,他的胃里完全沒有絲毫的動靜。相反,他要抿抿嘴唇,享受一種屠殺的快感。這些大概是所有以殺生為快感的人的共性吧。
在村里溜達的時候,父子兩個面對相親沒有什么熱情。他們都用冷冰冰的眼光打量著所有人。這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知道他們干的營生是沒有好報應的。而村子里所有的人對他們殺豬宰羊的罪孽都不能饒恕,覺得那是要遭報應的。暗地里,人們說些什么,他們心里也清楚。總之,人們是看不起這些人的。
大兒子書沒念出來就務農,成天胡混。前兩年沒跟屠戶的時候,就在學校臭名昭著,成天打架生事。吃喝嫖賭樣樣通,平日就摟個姑娘在校門口親嘴。下午的時候就糾結一幫狐朋狗友出去打架。凡是看不慣眼的人,見了就打,絲毫沒有隱忍。見到街上有乞討的,就一腳把乞丐踢翻在地。
在兩年前的那個下午,他們策劃了一場轟動鎮子的事故。將別村的幾個小伙子打得頭破血流。具體來說,這個場面又像是他領導的殘酷戰爭。
兩伙人從面包車里出來,圍得學校門口水泄不通。然后水生過去,向另一幫人的頭頭叫囂,口里吐著污言穢語。手插在褲兜里,嘴里叼根煙。氣焰極為囂張。
而后就是動手,兩伙人從車里抽出雪亮的砍刀。水上揮舞著砍刀,刀在風中刷刷直響。他將一刀生生砍進對方一小子的肩胛骨里面,小伙子肩膀上衣服頓時被染成濕漉漉的一片。血像水管里的水一樣流出來。所有其他人都嚇呆了。因為這些小孩子可能才剛剛成年。平時的狠勁都是嘴上逞強。而現在真的發生這樣的場景,誰也不會感到沒有事情。
“媽個逼,叫你逞能!……”水生每砍一刀,嘴里叫一句。似乎那刀里有多少仇恨,都在一次次發泄。
被砍的人已經癱倒在地,水生依舊緊緊不放,揪著他血淋淋的耳朵,用腳使勁地往那個小子肚子上招呼。真是心狠手辣。
不一會,警察來了。五六個派出所的民警從車里出來,拿著警棍。
“都住手!住手!”
水生依舊用腳踹著快被血全部染紅的人,絲毫沒有打算住手的意思。
人群中一陣騷亂。這些滋事的學生、混混都很慌亂。有幾個偷偷往幾條巷道里去藏,而后逃匿。水生卻絲毫沒有慌亂。看看來的警察,沒有理睬,又踢了地上的人幾腳。而后站在那里,等過來的警察。
面對這樣殘忍的手段,別說其他人,就是警察也有點懼怕。領頭的警察走上來,說:“叫你住手!”
話音未落,一刀就不偏不倚落在自己鼻梁骨上,頓時鮮血直流。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水生被幾個人終于制服,押回看守所。沒過多久,就被判刑,在牢里度過了兩年時間。現在回來了,沒有別的事情可做。跟著屠戶干起宰殺的工作。
小兒子以這件事為羞,從事情發生后就沒叫過水生一聲哥哥。
桂生的性格既不像自己的父親、哥哥。也不像自己的母親。他身體瘦弱就是真的瘦弱,從小就有咳嗽的病根。到大了,就不上學了。在家里成天吃藥。可是家里人都疼他,尤其是自己的母親。家里的男人覺得桂生沒啥出息,但畢竟是血脈相連。所以,也都向著這個孩子。
吃完大碗湯面條后,屠戶蹲在門口抽煙鍋子。
貴四家老婆子還和蘭香絮絮叨叨。
“香蘭的手真巧,看做的這個針線活。”
…………
“我是老婆子了。眼睛都看不見穿針了。”
香蘭只是笑。笑得眼睛里全是眼淚,眼角還有些眼屎一并在那里活動。
“看你說的。你年輕時候手多巧啊!還說我。”
過一會,屠戶到圈里看豬去了。兩個女人就在屋里說起話來。
“蘭香,跟你說個事。”老婆子有點難為。
蘭香看看老婆子,有點詫異:“啥事?你就說吧。跟我還有啥不好說的?”
…………
老婆子還是有些不好說出口。
“你知道,貴四的事……”
蘭香有些明白,“我聽說了。村里人都傳開了。你說貴四咋就那樣呢?翠英都成鬼了。”
“是的。誰說不是呢。你是沒看見。媳婦的衣服我看見上面全是血。褲衩上更多。貴四這個畜生怎么能下得去手啊,那可是自己媳婦啊!”
老婆子臉上眼淚橫流。
“晚上那叫的就跟殺豬一樣。我跟老頭子嚇得天天睡不著。就后半夜消停些。”
“你說他兩口子咋就懷不上?”老婆子難過,心里納悶。“可咋辦啊?這么下去翠英遲早被貴四這個臭小子害死。”
“這么好的媳婦。”
“是啊。真是不知道貴四咋想的。”蘭香也不解地說。
老婆子突然眼珠子一轉,把和老頭子商量的想法說出來了。
“蘭香,我和老頭子說了。你看這樣行不?”
“你說。”
“你家不有兩個小子嗎?能不能吧桂生給了貴四當兒子。我們一家子人都感謝你們。我們一定把他當自己親生兒子,不會虧待他的。”老婆子有些緊張,心里更著急。
蘭香愣了一下,隨后說:“我得跟我們家那口子商量下。再問問桂生,看他喜歡不。如果他們都沒問題,我這里還不好說么?”
老婆子頓時滿臉笑意,臉上的皺紋更加粗糙深刻。“行,我就等你消息。如果事成了,我們兩家就親上加親了。對,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老婆子心里樂開了花。屁顛屁顛的回家等消息去了。
晚上,屠戶回來,在被窩里,老婆跟屠戶說這個事情。屠戶心里做起思想斗爭:
狗日的貴四,原來惦記著我家的兒子。前天把我頂了一頓,原來就為這個事。但這是我兒子,怎么就能輕易送人呢?說是親戚,親上加親也是。這一個村里可不就我們兩家親。反正桂生去了也不遠,就當長期在他家住就行了。沒事的時候還回來,叫我爹。再說這小子成天就是個藥罐子,一直下去也不是個事。要是去了他家,至少我這醫藥費還能省下來。對,再要一筆錢。讓他們家去養!貴四個狗日的,這些年掙了些錢,兒子養他家,過得也不差。
第二天,屠戶就問桂生對貴四一家子人怎么看。愿不愿意過去認這個爹。
桂生一個小孩,知道個屁,只覺得事情新鮮。就一口答應下來,高興地玩去了。
屠戶當天就去貴四家,跟老婆子說了決定。把個老兩口高興地合不攏嘴。
老婆子晚上又跟貴四兩口子說了。
貴四先是一驚,然后眉開眼笑,嘟嘟囔囔地還有些不好意思,說,“行,你們決定了,我沒意見。”
最高興的要數賢惠能干的翠英。想起這么長時間受到的虐待,她明白這無異于要結束自己悲慘的受虐生活。于是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倒泛起了光澤。
這是久久沒有來到的光澤。秋天的陽光和諧而溫暖,第一次照在了翠英的臉上。別提她有多高興了。不論在地里,還是在外面干活,她都更加賣力。這個女人長久沒有找到一個適合表達自己情感的方式,現在總算能在身體上用蠻力來表達了。
兩口子的辛勤勞動換來了財富。對于他們來說,錢不是問題,拿出了8萬塊交給了屠戶。沒幾天,就興沖沖地去接了桂生來。
現在家里總算有兒子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那天晚上,一夜無聲。
桂生到這家來,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現在還不好說。但命運總是在捉弄人。悲慘的生活究竟和我們開著怎樣的玩笑呢?一切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