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正賓看表的一個小時前，紅霞早已提著保溫桶旋開了書明家的門鎖。

紅霞換好拖鞋，忙進屋看兒子，兒子蜷縮在床邊，果然還沒醒?！捌饋戆?！上班了！”紅霞坐在床沿上，搖搖書明，“抱著被干啥，不蓋點當心感冒！”書明昏昏沉沉地睜開眼，感到頭疼欲裂，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紅霞連忙俯身，肥厚的手掌捂緊兒子的額頭，問道：“不舒服？”書明掙扎著坐起身，問：“孜孜走了？”

“她不是一早的飛機么。”紅霞瞧兒子不舒服，伸出兩手揉按兒子的太陽穴。書明把頭一閃，“好上班了?！薄拔胰グ扬埵⒊鰜?。”說罷，紅霞趕忙沖進廚房，麻利地盛好一碗皮蛋瘦肉粥，擺了一盤小素包。紅霞看到書明難受的樣子，恨不得把飯盛好喂到兒子嘴里。在紅霞心目中，不管兒子多大，永遠都是個孩子。紅霞不止一次對別人說：我后半輩子，就為兒子而活！每次說這話，胖臉上都透著一股得意勁兒。因為紅霞始終認為，這是她做母親最偉大的地方。

紅霞一臉不忍地送兒子出門，正碰到買菜回來的張嬸。張嬸見了紅霞，立馬神采飛揚，三步并兩步地跨上樓梯，招呼紅霞：“今兒你又來收拾了？”“嗯?！奔t霞習慣性地打量張嫂手拎的菜，“你買菜去了？茄子怎么賣的？”“5塊錢2斤，”張嫂似有不少話想說，眼珠轉了轉，“我先把菜放回去，一會兒找你聊聊。”“成。我給你留著門?！奔t霞將門一掩。

張嫂穿著拖鞋進屋來，紅霞已倒好兩杯水放在茶幾上。紅霞搓搓手，拉著張嫂一起坐到沙發上?！斑@電視真不錯，過年我也買一臺。”張嫂艷羨地望著墻壁上懸掛的液晶電視?！班耍^年肯定有活動。買吧，你又不是沒錢?！奔t霞帶著笑意說。

“哪有錢啊。還能有你家有錢？你兒子、兒媳婦掙錢可不少吧，這一個月不得萬把塊錢？”“他們哪有那個本事?！奔t霞謙虛著。“倆人都在好單位，有的是本事?！奔t霞聽到這話，眉頭難得舒展開，顯得更得意了。張嫂見時機到了，試探著問：“我一大早就看見你兒媳婦了?！薄笆牵霾??！奔t霞往沙發背上一靠?！芭?，出差啊，”張嫂故作自然地說，“我看一大早有個男的來接她么，倆人上車就走了。”

聽張嫂這么一說，紅霞心里有些不悅。張嫂雖然嘴碎，但絕不是個編瞎話的人兒。既這么說，一定是男同事來接的孜孜。紅霞面上可沒帶出來，忙笑著說：“同事好幾個人呢，順道先接的她。對了，你閨女有對象了不？我有個同學的兒不錯……”張嫂一聽給女兒介紹對象，一切便都拋到腦后，再說她看紅霞這有說有笑的，不像有事的樣，要有什么風吹草動，還能逃過自己的火眼金睛。張嫂也忙順著紅霞把話題岔開去……

紅霞送走張嫂，又系上圍裙進廚房收拾碗筷。紅霞想起張嫂的試探，心頭涌起不滿。先不論這事本身，但這小區里有不少老街坊、老朋友，就人言可畏。孜孜還不明白這個理兒？找個男同事來接算怎么回事。紅霞越琢磨越不是味兒，用力地擦洗起來，瓶瓶碗碗跟著遭了秧。

辦公桌前的書明算著孜孜的飛機差不多該到了，忙掛一通長途問問情況。電話那頭的孜孜，言語間凈是不滿。書明只好硬著頭皮、揣摩著孜孜的意思應付過去。末了，孜孜還是砰一聲扣上電話。嘿，又哪句沒說到這位姑奶奶的心坎上？書明搔搔頭，他發現，自打結婚后，孜孜的那些溫柔早已隨風而逝、往事成空了。自己還要肩挑兩頭，一頭老媽，一頭老婆，沒一個能讓自己消停的。悲了個催的！

書明把手機往兜一塞，另一只手按在頭上，大拇指用力地揉按太陽穴，緩解一陣陣襲來的疼痛。書明又從兜里摸出一盒煙，掐起一支，起身走進休息室。狹小的空間里，一縷煙霧繚繞，稍緩心頭煩悶。跟女人，就沒法講道理。昨晚要不是應酬，自己能對她不管不問么？莫非這次出差就派她一個人去的？那是該多關心下……

書明正瞎心思著，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書明掏出來一瞅，嘿，這小子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呢！都失蹤好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