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師父此時推門進來了,讓他們母子到廚房吃早點。李三穿著媽媽新做的小夾襖蹦蹦跳跳跑出禪房。
吃完早點,母子倆謝過那年輕秀氣的尼姑,騎上毛驢繼續往山里走。傍晌午的時候,總算看到一座寺廟,但進去一打聽,不是天成寺。接著又進了兩座廟,也不是天成寺。李三媽就有點著急,一遍遍叮問兒子:“你肯定師父確實是在田盤山天成寺么?”
“當然肯定。他一連告訴我兩遍呢,保證沒錯。再說了,咱在山下住店時,那個尼姑師父不是告訴咱們天成寺有高塔嗎?咱奔高塔走不就行了?”
“可咱已經找了幾座寺廟了,到哪兒找那塔去呀?”
李三拽住驢韁繩,跳下驢背,牽著驢轉身就要往回走。李三一見急了,從驢背上爬下來,拽著媽媽的衣裳襟兒可憐巴巴地央求:“媽,你老看山里頭還有那么多寺廟呢,咱再找找吧,行不?”
“嗨,你這小冤家呀,可急死我咧。”
李三媽嘆口氣,拽過驢韁繩,掉頭接著往山上走。
此時,因為夜里在尼姑庵發生的進賊事件,李三媽非常后悔送兒子來田盤山了。想那尼姑庵都是那么不消停,寺廟里肯定也安定不到哪兒去,兒子還那么小,不知天高地厚,真要有啥閃失,那李家可就絕后了。這么想著,李三媽的腳步就開始沉重起來。可轉念再一想,真要娘兒倆回家碰上王財主那幫打手,孩子必當性命難保。嗨,真是捆著發麻吊著發木,思前想后李三媽的心頓時亂成了一團麻。
李三不知道媽媽的苦處,一心就想找到師父,踢踏踢踏跟在媽媽身后頭,嘴里一個勁兒念叨:“老衲師父,老衲師父,你再哪兒呢?快出來吧,可急死我了。”
真是活人怕念叨。
這李三媽正一步三回頭琢磨著是繼續往山上走,還是放棄去天成寺趕緊回家呢,就見山路上趔趔趄趄走下來一個穿著破舊僧服,嘴里絮絮叨叨,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和尚。
李三眼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當即歡叫著撲了過去:“老衲師父,老衲師父!”
“哈哈,李三,小李三,我就算計著你該到了。”
老和尚喜笑顏開迎上來,一把抱起撲過來的徒弟,但隨后就是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李三媽見狀,趕緊迎過去,先沖老和尚深施一禮,接著斥責兒子:“三兒啊,還不快下來,師父那么大年紀了,哪能讓他老人家抱哇。”
“哈哈,沒事兒的,沒事兒的,老衲我……咳……咳咳…..嗨……”
老和尚放下李三,貓著腰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三趕緊上前,攥著小拳頭,輕輕地給師父捶打后背。咳嗽了好一會兒,老和尚才慢慢地緩過勁兒來。喘著粗氣說:“唉,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
“哪里哪里,師父身體硬朗著呢。”
“唉,不行嘍,這陣子老是鬧毛病,算起來老衲可真該歸位啦。”
云海和尚手捻胡須,瞇縫著眼感嘆。李三則牽著師父的衣袖,再也不想撒手。李三媽見這師徒倆這親昵勁兒,當即拽住驢韁繩,再次對云海師父深施一禮道:“師父,我看這孩子已經離不開您了,交給您我也放心。先讓他跟著您住些日子,眼下家里爛攤子事兒還不少,我就先回去了。三兒啊,跟了師父你要好好學藝,不要耍小孩子脾氣,惹師父不歡喜,記住了么?”
李三看著媽媽乖乖地說:“記住了。媽。”
云海和尚沖李三媽點點頭,唱了句佛號說:“阿彌陀佛,女施主,你就放心回去吧,我這乖徒兒鬼精鬼靈的是塊練武的料兒,老衲定會精心栽培的。”
李三媽戀戀不舍地看著兒子,好像要把他的樣子印在心里一樣,李三仰臉看著媽媽,可一雙小手卻緊緊抓著師父的袖子不放。
李三媽見狀,苦笑了一下,再次謝過云海師父,又叮囑兒子幾句,轉身騎驢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