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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桃花落-2

  • 桃花落
  • 云派風格
  • 2667字
  • 2013-03-07 12:53:42

時間慢慢的過,大人物的出現并不永遠熱鬧。桃花莊的日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過。人們耕地,種田,去鎮上或縣里買賣東西。通過小小的浮橋,一些在外闖蕩的人也有時回來,他們帶著外面世界的花花綠綠回來,刺激這里的每一個人,莊里人從未見過更沒有想過的許多東西出現了,但是桃花莊并不因為這些改變多少。你走進桃花莊,清晨的鳥鳴會把你叫醒,雞鴨鵝在路上大搖大擺的走著,牛在桃林中吃草,傍晚的炊煙同云連接著,夕陽下的浮橋浮著的水面,波光粼粼。

小桃在縣里上學,覺得越來越吃力。她現在是每個星期六一個人回家,然后星期天一個人又回到學校。沒有了李四在旁邊,她覺得學習比先前吃力多了,什么函數啦,古文啦,甚至連原來不討厭的體育課都覺得困難重重的。她照他說的那樣,把那些不懂的全裝進了信封。可是,不懂的實在太多了,以至于自己找不到該從哪些地方開始。開始的時候,全是些課本上的疑惑,后來許多生活上的苦惱也添了進去。他的信回得總是很快,往往也特別長,除了幫她解除學習上的問題外,他還盡可能多的告訴她這邊的生活,比如說哪天學校里來了批良種樹苗啦,去到哪個農場實習啦。有一段時間,她幾乎被他對農校的熱情打動,每到星期六回家時,她就趕緊跑到桃林中找回自己的父親,告訴他李四在信中教她的一些用在桃樹改良上的技巧,他父親以為自己的女兒對果木改良很有興趣,剛好彌補自己這方面的欠缺。父親不斷的鼓勵她,教她以李四為榜樣,再過兩年,她也可以像他一樣成為整個桃花莊的驕傲,可以光宗耀祖。殊不知,這三分鐘的熱度過后,小桃竟然不愿在家里多呆一刻了。每次回來她都是來去匆匆,總是對家里人說,她要盡可能的多呆在學校,盡可能多的認真讀書。

通過幾次模擬考試,小桃的成績已經看不到什么希望了,唯有語文還略可過眼,這可能歸功于她與李四的頻繁書信,她竟也學會了用優美的詞語來形容某些東西了,有時也會找到一兩個詩詞來抒發心情。李四很關心村莊里的桃樹,它們的花,葉甚至連樹枝都很覺得有必要。可是不知是對家里的桃樹太過于熟悉了,她竟一點也發覺不了它們的好,在信中,她總是對關于桃樹的東西避而不談,反倒對他提起的那些球賽啦,街頭的魔術表演啦,音樂巡回演出啦特別有感到新鮮。說到唱歌比賽,小桃倒是很得意了一番,她用足足十張信紙告訴他,在前不久的校園歌唱比賽中她得了一個小小的三等獎,這是她第一次獲得了那么多人的注意和肯定,那么響的掌聲,那么多的眼睛,她幾乎不敢上獎臺。即使是三等獎,也讓她得意了好長的時間。老師告訴她,如果能得到系統的學習,將來也許是個不錯的歌唱家,她具備一副好嗓音和不錯的外貌。從那以后,小桃愛上了唱歌,并且學會了一些簡單的舞步。“也許我的成績難以考上大學,但我真的喜歡唱歌,我多希望有一天可以像電視上那些明星一樣站在萬人矚目的舞臺上。”她在信中這樣給他寫道。“如果你考不上大學的話,你的一切夢想都會成為泡影,因為任何一種職業都需要基礎的理論。”他這樣回答她,這樣的回答讓她很失望,也不知為什么還有些傷心。他為她寄回一些在這個縣城無法買到的關于音樂的書籍,這些書籍生疏而且深奧,同時讓她知道,唱歌也是一門學問。在她心中只是向往而已,像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像那夢里縈繞在萬丈懸崖空中的云霧一樣。她沒有條件(主要是錢),也沒有機會去實踐,唯一有機會的只是在校園的舞臺上嶄露一下。

寒假來了,一個學期結束了,小桃懷揣著自己的成績單在縣城的車站等著李四回來,她幾乎不敢相信,除了語文和音樂,沒有哪科是及格的,他會給她怎樣的一個主意讓她躲過這一劫?她父母要是知道了這份成績單準會氣昏過去的。寒風中人來人往,可沒有人看出她的焦慮,一陣風吹過,掀起她的大衣吹亂她的頭發。她在人群中翹首以盼,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搜尋著她熟悉的臉龐。她不明白,至從李四考上省城大學去了城里后,自己對學習竟這樣的索然無味,從前的成績雖不是很優秀,但也從未有過今天這樣的糟糕。她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在風中踱來踱去,不及防的李四已經來到了她面前,想不到他比她更早的看到對方。她覺得幾個月來他變了大樣,又瘦又黑,這是為什么呢,他的家境可比自己強得多,又是家中獨生子,不像自己,什么好的都被留給哥哥。更別扭的是他身旁的那個龐大的行李箱,幾乎可以把他整個人給裝進去。

“四哥,你可回來了,我等你等得太辛苦了。”她指了指他的箱子,“你把東西全搬回來了,你被學校——開除了?”

“這是書,還有一些工具,”他略顯疲憊,“我連一件衣服都沒有帶回來呢。”他繞有興趣的告訴她,在學校里,課堂之外他就成天的窩在校園的苗圃里,那里有很多經驗豐富的園藝師和農技師。

“也許再過一年,我就可以不用去學校了。”他說。一路來,他把他所有的大學生活告訴了她,于是她才終于明白他又黑又瘦的原因了。

“可是他沒有畢業證書,沒有它你怎么分配工作。”她在過浮橋的時候問他。

“分配工作?”他的樣子滿不在乎,“在學校里,一個老園藝師告訴我,他干了一輩子別人分配給他的工作,到頭來覺得自己一輩子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并且我喜歡我們這個莊子,喜歡我們這里的桃樹,我們在這里長大,喜歡這里的人。反正我沒有打算離開這里。”

“可是莊子里的人會同意嗎?每個人都在想方設法走出去,走出去了就可以光宗耀祖,你又為什么回來呢?”

“也許,”他把沉重的箱子放在浮橋上,這時已經夜幕迷茫,莊子里家家關門閉戶,每次她們從縣城里回來總是那么晚,遇不到一個人,浮橋晃晃的,那些沉在水底的星辰也是晃晃的。

“也許我這個人比較念舊吧,也或者說是比較傻吧,在學校里就有人這樣評價我。”

她撲吃的笑了出來,這時突然就想起了揣在口袋中的那張成績單,不由得緊張起來。

“下個學期,我爸爸一定不會再讓我去上學了。”小桃幽幽的說,腳步也變得緩慢。

“我也不明白,你原來不是這樣差的。”

“可是我現在就這么差了,我也不想,可就是學不來。”她把成績單塞到他手里,“你總會有辦法幫我吧,我爸爸喜歡你。”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他會用棒棒棒死我的。”

“如果我幫你瞞著,要是穿幫了,他也會棒死我的。”

“那就一起死嘍。”她現在倒是有點滿不在乎。

“可是你總得讓我想想要怎樣才能瞞得過去才行。”兩人一時想不出辦法來,索性就坐在浮橋上。

冬天的風很冷,坐了老久,兩人還是沒想到一點辦法。小桃不斷的搓著手,她要受不了這樣的寒風了。到后來,她倒顯得從容起來了,反正她把自己的前途都押在李四身上了,大不了明年不去讀書了。他們終于走過了浮橋。聽到了有人劈柴的聲音,還有鵝叫的聲音。兩人在夜幕中互相看了看,給對方一個天真的祝愿。然后像往常每次回家一樣,唱著自己喜歡的歌走向自己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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