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美緣享受著張家界的美景也為其所困時，有一個人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為得不到她的消息而寢食不安，那人，沒錯，就是成東石。

他此刻正站在美緣家的樓下。幾天來，他都會在這里等待徘徊許久，渴望能見到她，只是接連幾天都撲空，令他心里擔憂不已。

還記得幾天前，美緣曾對他說：

“你第一個月的薪水請我看了場電影，那我第一個月的薪水請你吃燒烤，好不好？”

“算了，你留著以后多置點嫁妝吧！”他總是這樣，喜歡把結婚的事掛在嘴邊，好像隨時都可以舉行婚禮似的。

“我想吃嘛，就定在這周末，南京路！哇，想著烤鳳爪、烤臭干子、烤土豆、還有泡菜、豬肝粉絲煲、酸菜炒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去嘛，好久沒吃了！然后再順便逛逛江漢路！”

“你呀！”……

約好周末一起去吃燒烤的，臨了卻沒見到她，又不能貿然上她家去，猶豫著，昨天終于鼓起勇氣往她家打了個電話，急切間，他一聽見對方是男聲，喂了一聲就說：“讓你姐接電話！”

對方回答他“她不在家！”

他一時間心中慌亂無比，腦海中各種念頭交相錯雜，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對方見他不做聲，在等了片刻后掛斷了電話。只留他呆立在原地，心緒不寧。

他一方面為美緣擔心，不知道她為何爽約，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是不可能隨意放自己鴿子的；另一方面為著自己家的事苦惱。說來也巧，東石前腳剛把工資卡交給美緣，就在她走后的第二天，王珍后腳就找東石要錢周轉，王珍說二舅家的女兒王依考上了重點，這事一直拖著，現在王依學都上了這么久，無論如何要送點禮金過去意思一下。以往家里的人客往來，東石多少都會拿錢出來幫襯一下，可是現在東石的存折在美緣的手里，哪里說拿就能拿得出來，再說剛給了她，又去拿回來，他實在覺得很為難。他躊躇的表情自然逃不過王珍的眼睛，她只當他不想給，開始念叨二舅以前對他如何如何好：“有一次你到外婆家小住，半夜吵著非要回家，那時公交早已收班，沒辦法，二舅摸黑深一腳淺一腳背著你走了老遠的路，送你回了家，然后自己又摸黑趕回去，你怎么能忘……”

用她的話說，就是傾其他成家的所有，也報答不了她王家的恩情，小到平日的吃飯穿衣，大到東施姐弟的就業，無不是她娘家相助，就好像成貴從來沒賺回來錢，沒擔起養家糊口的責任一樣。

她從沒想過說那樣的話會置自己的丈夫于何地，奇怪的是，成貴也從不為自己分辨，由她去說，一副息事寧人的模樣。

這樣的話她說過太多次，已了無新意。每當她開始念這本經，東石就知道，這錢他是掏定了。不然，還不知會有什么樣的狗屎盆扣到他頭上，要知道王珍的那張嘴，絕不是吃素的！有時候他很奇怪自己的母親為什么對她的娘家人那么無條件地貼補。如果說家里條件好，適當貼補貼補也還說得過去，可是自己家里明擺著已落在了后頭。比如說現在很多人家里都裝了電話，可是他們家就一直舍不得裝。每次東石提起這個話題，王珍就以“初裝費太貴，又沒什么要緊事”為由拒絕。

眼下他和美緣感情穩定，要考慮成家的問題了，美緣雖然什么要求也沒提過，可是自己一定要盡可能地給她一個好點的環境，一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家。

家意味著什么，在這年頭，成個家就意味著要大筆花錢。在見美緣爸媽之前，他多想能手頭充裕點，這樣底氣才壯嘛。哪里能隨隨便便就將別人家的女兒帶了走，“一家有女百家求”，他想體面些行事，對于美緣也是個尊重。

可是現實中，總有股反力將他纏住，那力量不是來自別人，而是自己的母親。她的手經常向他伸，一張口就不是小數目，自他上班后，為家里出了多少錢？儼然他已是家里的支柱，而身為父母，他們的退休金卻大多用在了成東施母女身上。那是一個怎么也填不滿的無底洞。同樣為人子女，待遇也太懸殊了些，至少表面上不該太著痕跡，一碗水大抵總要端平吧？

想到這些，他不免有些焦躁地踱起了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