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選擇矛盾的請求
- 浪子劍心
- 曉宇楓
- 4501字
- 2011-09-18 11:03:30
無名的秘密就在墓園里。
登上西山蜿蜒的小路,大大小小的墓碑坐落滿山間各個角落。
天,漸走漸涼,逼人身寒。小路,漸登漸曲,坑洼泥濘。無名也不講明到底還要走多久的路程,只管提起果籃捧著鮮花一直走,向前走,大步流星的走。
徐志飛一聲不吭的跟在無名的身后,緩緩的步子已與無名拉開了一段路,卻顯的毫不在意。抬頭看看,這條路由行者們踐踏而生成的小路通往山頂,一眼望不到盡頭照無名這樣的走法來看,他仿佛也像要是走一段沒有盡頭的路似的。
沒關系,就算是沒有盡頭的路程徐志飛也會奉陪到底。無名是他的朋友,為了朋友,就算前方要走的是一條通往死亡的不歸路,他也誓死相隨,無怨無悔。
既已認定了是朋友,當然就有保護朋友的義務。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僅需要保護好自己,更需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人愛人以及朋友。
若是朋友,當然也不會將自己的朋友引上絕路。無名沒有走上絕路,他腳下看似走不完的路終究還是有盡頭的。在兩人走到了位于西山半山腰的某座墓碑前時,他腳下匆匆的步子悄然停了下來,由快到慢,再由慢到靜止,最后一雙眼無神的盯著墓碑。
徐志飛緩慢的步子還在走,走完了一路落下的距離,走到無名身旁與無名平行一線,他方才停止前進。
這座墓碑就是無名前來西山的終點,難道無名口中所說的秘密就在這座墓碑上?
無名黯然垂首,恭恭敬敬的把左手的果籃放在了墓碑前,然后向著墓碑深深的三鞠躬。
“爸,媽,兒子來看你們了。”
原來這是一座合葬墓,墓中所葬的兩位先人,正是無名的父親與母親。
徐志飛回轉目光,將注意力集中在墓碑上所刻的文字,只見墓碑上深刻著兩行大字兩行小字。
兩行大字纂寫先人名:慈母沈青君之墓,嚴父蘇正然之墓。
徐志飛聽過蘇正然這個名字,蘇正然好像是原東江市公安局局長。
兩行小字第一行深刻三個已被某種色料染紅的刻字:對不起。
徐志飛靈敏的鼻子已嗅到了飄蕩在空氣中依稀的腥味,他斷然猜測染紅這個字的色料正是人類的血液,無誤是無名的血。
小字第二行石刻立碑人,碑文落款:不孝子,蘇月。
徐志飛記的很清楚,無名真實的名字就叫蘇月,立這塊碑的人正是無名。
無名是是他的朋友,朋友的父母與自己的父母無異,于是,看到碑上的文字,徐志飛也向著無名一樣朝著這塊墓碑深鞠了三躬。
這并不是出于禮貌,而是真真切切的出于尊敬。
無名靜靜的看著向父母恭恭敬敬鞠躬的徐志飛,眼中流露出感激,等到徐志飛直起了腰時,他對徐志飛說了兩個字:“謝謝!”
徐志飛轉過頭對視無名,鄭重其實的說了六個字:“不必謝,應該的!”
無名沉默許久,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最后一秒鐘,他把感激放進了心里,此時無聲勝卻有聲。
真正的情,不論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它本都是以無聲的形式存在的。
無名回過頭,癡癡的望著父母的墳,陷入了回憶,記憶中點點滴滴形成的蒼涼不言而喻。
徐志飛感受到這份痛苦,他昨日剛剛經歷過這份痛苦。索性,這期間雖然他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也始終沒有打擾無名的思緒,他安安靜靜的站在無名身側,像無名一樣出神的望著朋友父母的墳,忍受著自己心中那份不愿再提及的蒼涼。
許久,許久,時間在這份蒼涼的沉默中匆匆過,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忘了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是更多個小時,久到無名從記憶的沼澤中拔出,徐志飛依然無聲,無名卻不能再無聲。
“你是不是有些問題很想問我?”無名問徐志飛。
徐志飛心中確有一個很想知道答案的問題,但此刻卻搖了搖頭道:“是有一個問題很想知道答案,但此刻我已經不想再問。”
有些事想知道,卻不能去問。問了只會使述說者再番回憶中痛苦的經歷,在承受著自己不愿提及的蒼涼的這段時間里,徐志飛已然想起了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乍聽徐志飛的話,無名也不由的愣了愣,但轉念他便明白了徐志飛話中的真意。他很感激,更感動,打心底里認定了徐志飛這個朋友。
對朋友還需要隱瞞嗎?
不需要,無名覺得沒必要,于是他輕輕一笑道:“那如果我很想說呢?”
徐志飛當即回答:“我很樂意與你一同分擔!”
分擔,分享快樂與痛苦的分,承擔災禍與不幸的擔。
如果一個人愿意與你共同分擔生命中的一切災禍困苦,這個人值得你用生命去珍惜。
無名無比珍惜他與徐志飛之間的友情,他們之間的友情或許早升華成了親情,或許他倆早在一次又一次相互之間的感動中由朋友變成了兄弟,無血緣卻親比兄弟的異性兄弟。
親兄弟也未必如他倆這般愿意為彼此豁出生命。
聽言,無名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一雙眼望著徐志飛的臉,徐志飛的臉上少了冷漠,多了份堅決,凝望良久,又是好久,無名低著頭從徐志飛身邊走過,走到了徐志飛身邊的時候,他輕嘆著說了一句:“隨我來吧,看到他,我會讓你明白一切!”
她?她是誰?
徐志飛這時才注意到,無名之前在花店里買的那束鮮花從始至終一直握在他的手中,并未在父母靈前獻祭。
難道這束花他是要送給他的?
她也是一座墳,一座孤墳,一座立在花叢中的孤墳。
走到她的墳前,無名俯下身子將手中的鮮花端端的擺在她的碑前,然后他竟用握花的手輕撫起墓碑來你,一遍一遍,動作輕緩恰似有情人正在輕撫著自己愛人的臉畔。
墓中的她,莫非正是無名深愛的她?
徐志飛觀碑文,碑上纂寫著:蘇心之墓。
“蘇心?”徐志飛默念著她的名字,她與無名同姓,奇怪的是碑文卻并未寫清她與無名之間的關系,只有碑尾的幾行小字,令許志飛自有了一些眉目。
碑尾的小字刻著:記得要等我,黃泉之路我不會讓你孤單,等到事情結束了,我一定會下去陪你。
當這幾行小字映入眼簾,徐志飛一時間,不想再說一句話,再說什么,他都覺得毫無意義。
無名卻仿佛還有許多話要說,憋在心里多年的痛苦,今天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值得傾訴者,沉默終于盼到了爆發的時刻。
“她與我從小一起長大,她生前最喜歡鮮花,她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也希望葬在開滿芬芳的地方。”這是無名說的第一句話,說這句話時,他的語調充滿無限的哀傷。
徐志飛不說話,耐心的聽著,安慰人這類沒有意義的廢話,他從不善說。
無名接著說:“她自小就很照顧我,在我眼中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子,我想將全世界最大的幸福都給他,雖然,我們注定永遠無法在一起,但是,為了她,我愿意!”說到這兒,無名堅毅的雙目再也遮不住他深藏的心傷,他的目光中閃著淚光。
“既然彼此相愛,又怎能注定永遠無法在一起?”徐志飛忍不住要問。
這個問題似乎回到了無名的心上,無名不禁苦笑,道:“因為我不能愛他,我愛她,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天大的錯誤!”
“為什么?”徐志飛問。
無名張開口,一字一頓道:“因為,她是我的親姐姐!”
徐志飛一時間說不出話了,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任憑誰也會一時間無言以對。這一時間,徐志飛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這墓碑的碑頭沒有寫明王者與立碑者的關系。愛人,姐姐,無名不知該怎樣寫才好。
愛又不能愛時,是選擇放開還是堅持才好?
注視徐志飛的無言以對,無名別過臉淡淡一笑,眼眸含淚的僵硬笑容,笑聲中充滿了消極。
“是否,你也覺得我不應該愛她?是否你也覺得我愛她是一種錯誤?”
徐志飛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感嘆道:“愛分很多種,別忘了她是你的姐姐!”
“姐姐又怎樣?難道我不能愛上我的姐姐?難道愛上一個人有錯嗎?”
沒有錯,愛沒有對錯,每個人都有愛任何人的權利,每個人都有可能愛上任何人。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在沒有許下誓言之前,愛原本就是沒有方向感的。
徐志飛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沒有權利妄自評論愛情的是非對錯。
無名僵硬的笑容更深了,并且笑出了聲:“連你也無法給我肯定的答案,看來我真的是愛錯了!”
“我……”徐志飛剛想辯解,卻被吳名打斷:“知道我為什么如今無名無姓?”
徐志飛想了想道:“為了報仇!”
因為報仇血海深仇而隱姓埋名,如此猜測合情合理。
可無名斷然否認:“不是!”
說罷,無名接著說道:“如果單是為了報仇,我絕不會棄姓名甘為無名!”
徐志飛不動聲色,他在等著無名自己說下去!
無名含笑繼續說道:“我被我的父親從家里趕了出來,出門前,他親口對我說從此不再認我這個兒子。臨走前,我便把他給無名的名姓如數還給了他!”
名姓可還,可是骨血呢?
父母所給的恩賜,是兒女永遠無法償還的。
說到這句話時,無名臉上的笑暗了,這種暗笑比哭泣還要傷感。誰又會理解,無名一張堅毅的面孔背后,掩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獨自承受的悲痛。
徐志飛了解,他緩緩的垂下了頭,靜靜的盯著自己的手,蒼白的手仿佛在微微顫抖。
“你父親,為什么趕你出來?”良久后,徐志飛一字一頓的自己回答道。
無名未回答,反問道:“你猜不到?”
徐志飛垂著的頭搖了搖,最終點了點,道:“現在猜到了!”
無名不禁苦笑。
徐志飛道:“就是因為這件事!”
無名生硬的笑聲中隱約傳出了一個聲音:“嗯!”
恍然,徐志飛蒼白的右手顫抖的更加厲害。
他的眼神也在顫抖,心也在顫抖,天地與之一同顫抖!
無名忽然不笑了,離開蘇心的墓碑,他一步步挪到了徐志飛身邊。
徐志飛沒有去看,他不忍看,他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墓碑。
無名輕輕的拍了拍徐志飛的肩頭:“我是一個執著的人,你應該知道!”
徐志飛道:“我知道!”
無名默許,然后遙望遠方:“那你也應該知道,我這個執著的人肯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訴你,是真的把你當做我的朋友!”
徐志飛道:“你是我的朋友!”
“很好!”無名的目光似更深遠:“朋友,從認識你的那一天起,群毆還沒有求過你一次!”
徐志飛道:“的確沒有!”
“可我今天想求你一件事!”
聽言,徐志飛只講了一個字:“說!”
無名只說了兩個字:“留下!”
留下?
身為朋友,無名竟要強留徐志飛在這是非之地,為什么?
子萱在遠方的那座城市獨自一人守著對他的承諾,期望著他明天就能出現在面前,與自己攜手到老。
他已答應了她,這幾天就過去她。
無名在他的眼前,一個愿意與他彼此之間毫無秘密坦誠相待的朋友,他一生中從未求過任何人,第一次開口求人,就只是求他留下而已。
對于朋友的請求,他向來都不說不字,而他又是一個值得他用生命去珍惜的好朋友。
留還是不留?
留,負了愛人。不留,負了朋友。他不愿辜負對他好的任何一個人,若是可以選擇,他寧愿負了自己。最無奈,現在沒有第三種選擇,他只能在此二者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矛,盾,矛與盾的沖突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心頭,曾一度在矛盾中掙扎的他,一直想要苦苦掙脫,卻不料,最后他還是被逼回了矛盾之中。
人的一生果然會出現太多餓矛盾,或許重感情的人心中的矛盾會積累的更多。
何時才能解脫?
“為什么?”
為什么一定要留下我,既然注定無法逃避選擇,那么在選擇之前,徐志飛就務必要知道理由。
無名不肯說明原因,只是語重心長的對徐志飛道:“我知道我的請求令你很為難,請原諒,我有我的苦衷。現在我還不能像你說明原因,但是如果你一定要問清究竟才肯留下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到了那里,也許你就會了解一些。”
“哪里?”徐志飛抬頭,眼睛明亮了許多。
無名伸出手指一根指向徐志飛身后的某個地方:“那里!”
徐志飛轉過身,向身后望去,哪知就在徐志飛轉身的一瞬間,冷不防,無名伸出一指的手,突然成掌,猛力一切,重重的切在徐志飛脖間的大穴上。
此一招,徐志飛毫無防備,正中下懷,只覺雙眼一抹黑,身子便當即就軟了下去,不醒人事了。
“朋友,對不起了,但是我現在的確有些事無法像你坦白,別怪我,我答應你時機成熟之時,我一定會將事情的真相全部對你說清!”
吳名為什么偷襲徐志飛?
在無名身上又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他口中的真相又是指的什么?
真相總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一定會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