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癡刀堂主
- 浪子劍心
- 曉宇楓
- 3565字
- 2011-09-18 11:03:30
韓千照,天龍幫勇堂堂主。
韓千照正值壯年,善使倭刀,自幼研習中日各派名流刀術。其刀法融合東洋刀術的實用直接與中國刀術多變巧變的特點,是天龍幫內為數不多的幾個用刀高手。
據道上的弟兄傳言,韓千照在使刀之時,似有一千只手,每一只手都可以令其任何角度下隨時改變刀的走向。
他的刀看起來并不快,但總能在最不可思議的方位出刀,且刀刀順從最合理最直接的軌道運行斬向對手,常常使對手猝不及防。
好刀!斬敵無數!
由此,韓千照韓千刀的綽號便得來。
天藍迪斯高,天龍幫勇堂的根據地,位于東江市東郊的秋田正街之上。
秋田街可不是個好混的地方,此處魚龍混雜,藏龍臥虎,盤踞著東江市大小黑幫十二個。要在這樣一個地界吸金,若無雄厚的實力和堅實的靠山根本無法生存。
曾有無數個不知死活的生意人在此投下重金建設大型娛樂場所欲大展拳腳,但最終的結果不是因為被各個幫會的強力排擠壓垮,就是因為被個別紅了眼的老板不惜拋重金雇兇做掉。
天藍迪斯高是個例外,天藍迪斯高不懼任何幫會,天藍迪斯高的后臺是東江市第一大黑幫天龍幫。
坦白說,在東江市若與公安局沾邊,還保不定安全。但若是在東江市與天龍幫沾親帶故,放心好了,絕沒有一個小社團膽敢前來找麻煩。更何況,天藍迪斯高也不只是與天龍幫合作那么簡單,它更是天龍幫旗下的勇堂分堂。
有誰敢動?誰有這個膽子?
徐志飛?
現在,天上月起,星現。
天藍迪斯高開場,勁歌震耳,舞者扭動,正如往常般熱鬧一片,正如往常般照例在閃光燈下的黑暗中進行著罪惡的勾當。
手下開始忙碌,韓千照也如往常一樣,獨自呆在迪廳二層一間隔音超好的辦公室內,專注的擦拭著跟隨自己多年的七尺黑鞘武士刀。
韓千照是個名副其實的刀狂,他不僅習刀成狂,愛刀也愛到了癡狂的地步。
至今為止,韓千照一共學過一百零七種刀法,他自己算過。
對此,他的手下經常勸他:“老大您學的太多了!”
而韓千照每一次的回答都一樣小小說:“學無止境!”
迄今為止,韓千照一共收藏了五柄中日名刀,屈指可數。
對此,他的手下經常玩笑:“老大您太寒酸了吧?”
而韓千照每一次的回答都鄭重其事說:“真正的寶刀,可遇不可求!”
好刀全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像沒有掩飾的好女孩一樣!
韓千照手中正在擦拭的這把武士刀就是好刀,這把刀是他收藏的五把名刀之中,最為中意的一把。
這把刀刀名絕涯,絕處天涯。是韓千照的師父日本天心流劍道高手左介弘一的隨身佩刀。是二十三歲韓千照成功出師之時,左介大師贈給他的禮物。
至今他猶記得左介大師贈刀之時,曾對那時年輕氣盛的他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刀鋒與刀背,是刀的兩面。毀滅與永生,是刀者的兩個束縛。”
刀者的束縛?
左介大師的話,韓千照永遠銘記于心。這二十年來,韓千照用這把刀斬敵無數,每天都要將左介大師的這句話在自己腦中和空中反復一遍,只可惜,這么多年來他始終無法參透左介大師刀語中的玄機。
刀中的玄機唯有從刀中方可參悟。
于是,為了追求刀中更高的境界,韓千照唯有經常擦拭刀,觀刀,貼近刀,以此來領悟刀中深層的玄妙。
又一次擦拭刀!
韓千照仔細的用白絹輕拭刀身的每一個角落,那小心翼翼的程度,并不像是在擦刀,簡直就像是在擦拭自己心愛女人的胴體。
這把刀,韓千照已經擦拭過很多變,一天兩遍,今天是第七千三百零五遍。二十年,韓千照得到這把刀二十年,擦刀也整整擦了二十年。
用二十年的功夫來擦一把刀,足夠,刀夠亮。但韓千照則覺得還遠遠不夠。因為他對刀的奧義還不夠敞亮,因為他對刀的愛還不夠。
當人對某樣事物產生愛時,就永遠不會覺得夠!
“我要你的全部!”男人經常對女人說。
全部是多少?是否也包括了她人生中的種種不幸?
“我已經把全部都給了你!”女人經常對男人說。
全部是多少?是否也涵蓋了除肉體外本質的良心?
沒有人能將全部給誰,更沒有誰能得到誰的全部,愛本就不是要得到對方的全部,愛是融合,愛是將兩個相似且又極端的半體,漸漸二合為一的力量。
這股力量時而柔弱,時而剛健,斷斷續續,恰又源源不斷。這股力量看不見又摸不著,然而很多時候卻比看得見摸得著實物還能給人更大的力量。
每一個人都有愛,可以不說,可以不承認,可是誰也無法抗拒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覺,愛的力量本就不是人類所可以抗拒的。
韓千照愛刀,也是一種愛。
韓千照將他的精力花在刀上,他幾乎將他的生命獻給了他的刀,他幾乎已經變成了刀。他為刀癡,為刀狂,這種癡狂,不是愛又是什么?沒有愛哪里來的癡狂的概念?
說白了,癡狂只不過是愛的一種程度罷了!
韓千照癡狂的愛著他的刀,撫著他的刀,擦拭著他的刀,刀在他的手中,就如同他的女人一樣被他呵護。其實,他愛刀比愛他的女人還要多,他對他的女人也從沒像他對刀一樣精心的呵護過。
兩種愛,一種概念,愛只有唯一的概念,世上所有的真理到達最深處都只有一種概念。
擦完刀,刀亮如新,韓千照小心翼翼的將刀插回鞘中。
刀入鞘,韓千照的心還在刀上!
刀剛入鞘,刀的鋒芒還來不及消退,辦公室的木門突然有人輕叩。
“咚咚咚!”敲門聲僅有三聲,很有禮貌。
“誰啊?”韓千照一邊捧著刀放回刀架,一邊極不高興的詢問。
刀在手的時候,韓千照與刀成為一體,他很享受這種感覺。每當人有人打破這種他與刀的默契時,他總會不禁抗拒生氣,有時,刀也會抗拒生氣。
門輕推,半開,露出了一個大圓腦袋。
肉臉,大眼,黝黑皮膚,濃眉一對,他是韓千照忠實的部下——程實。
程實既誠實又樸實。
“老大,段飛來了,他要見您!”
“他一個人來的?”放好刀,坐回椅上,韓千照不悅的表情緩和了許多。
從刀中解脫出來的韓千照,其實一直都是個隨和的人。
“不,他和他一個朋友一起來的,看起來像是他的同學,兩人年齡相仿。”
韓千照拉出抽屜,從抽屜中得木盒里拿出來一根細長雪茄放入嘴中點燃,想了想,然后接著問:“他說找我有什么事了嗎?”
程實回答:“他說是很重要得事。”
“什么事?”韓千照吐了一口煙,聚精,追問。
程實掃興的回答:“他不告訴我。”
聽言,韓千照一笑,有些失望,但不怪程實。
韓千照很清楚段飛的脾氣,他知道在天底下,段飛想要做的事,段飛自己不愿說,誰也休想要問得出來。
段飛心高氣傲,目空一切,真是和他的大伯當年一模一樣。
想著想著,想到了段飛的大伯,韓千照不禁陷入了當年的回憶之中。
回憶中,韓千照仍是二十三四歲剛出道時的樣子,他手中緊握著黑鞘武士刀與段飛的大伯共立一處并肩作戰。
那一戰,戰局對他們很不利,敵人有三十八人,他們就只剩下了兩個人,兩把刀……
“老大,您要見他們嗎?”程實很不識趣,再次在最關鍵的時刻打斷了韓千照的思緒。
韓千照回神,搖搖頭,笑著嘆了口氣。
他仍不怪罪程實,他讓程實追隨自己,原本就是喜歡程實的老實,沒有心計。
這種農民的樸實,在當下社會早成稀缺,缺的已經淪落為傻的代名詞!
于是,韓千照彈掉煙灰,說了句:“叫他們進來吧!”
少時。
門開了,段飛與徐志飛走進了韓千照的辦公室。
進門時,段飛走在前,徐志飛走在后。而隨后,入門之后,徐志飛帶上了門,便加速走在人前,將段飛甩在了身后。
這一舉動,雖異常,但是細微。
但這個異常而細微的舉動,卻沒能逃過經驗老道的韓千照的眼睛。并對他來說足夠形成一種威脅,足夠引起他的警惕。
徐志飛知道他的舉動會一起韓千照的警惕,實話說他是故意的!
警惕心生,韓千照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剛剛放在刀架上的寶刀。
刀在韓千照觸手可及的地方,刀在,韓千照什么都不怕!
徐志飛走到距離韓千照五步的地方,才停下。段飛停在徐志飛的身后,距韓千照六步。
韓千照丟下雪茄,站了起來。
徐志飛盯著韓千照,盯著韓千照的眼睛。
徐志飛從沒見過韓千照,更沒見過這樣一雙眼睛。若非親眼所見,徐志飛絕不會相信這世上會有人如韓千照一般,年長自己二十三歲,卻長著一雙比自己更加年輕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年輕是否說明韓千照的心也一樣年輕?
韓千照對上徐志飛目光,吸引住他的同樣是徐志飛的眼睛。
徐志飛的眼睛大而明亮,如夜晚閃爍的繁星,十五皎潔的明月。他漆黑的眸子遼闊似可將天地盡收其中,他銳利的目光鋒利似可將山川一劃而開。他的眼中還有一絲隱隱,這絲隱隱是種遠在海角天涯般的寂寞。朦朦朧朧的寂寞,看不到邊的孤獨,永遠是那么深不可測!
這一雙眼,絕不是一雙普通的眼,眼前的青年也絕不是普通的人。
韓千照第一次見徐志飛,只看了一眼徐志飛,便堅信自己的判斷準確無誤。韓千照一生閱人無數,很少有判斷失誤的時候。
“小飛,這位朋友是……?”韓千照目對徐志飛,口中在問段飛。
段飛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自一開始他就認為自己在處理這件事上是個極大的失誤。他自覺對不起兩位師傅,所以韓千照此時一問,段飛心里的罪惡感頓時加深,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韓千照眼見往常傲氣沖天的段飛眼下慌張的表現,不用追問,便已憑借自己多年的經驗判斷出了徐志飛的身份。
判斷得以證實,才是事實的真相!
韓千照需要真相,不必證實,因為未等他發問證實,徐志飛就已經自己給出了韓千照答案。
三個字,徐志飛的答案只有三個字,他的名字:“徐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