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止車門，按規(guī)矩牛車不許駛入宮中，我們就下了車。以我驚懼的狀態(tài)，走起路來就跟踩高蹺似的，一路上窮形盡相，丑態(tài)百出，頗有不見其人先破其膽的感覺，直到繞過了太極殿，邁入通往昭陽殿的朱華門時，我才通過心里暗示自信了些，但是，看到鄴宮的富貴，我?guī)缀跬浟诉@些，剩下的路程都為欣賞鏤金的的門窗，沉香木做成的雕欄，五色珠簾等奢侈裝潢咋舌不已。現(xiàn)在是冬日，御道兩旁、長廊之側的槐柳芳草都了無生氣，若是春夏，這鄴宮比之長安周宮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上皇，歐琝珺帶到！”忐忑的心情才被疏散了一些，昭陽殿門守著的太監(jiān)陰陽怪氣的唱聲又讓我的心緊了許多。

“草民參見太上皇！”我事先清了下嗓子，進了昭陽殿，我看和士開行拜見之禮也跟著跪下去，沒忘記保持自己渾厚的聲音，還特意提高了底氣。

“起身！”上座的人聲音不小，卻是中氣不足，“看座！”

“謝太上皇！”我偷瞄和士開的動作，細察周圍的侍女奴才，以免找錯了位置。

“歐琝珺？”堂上的人倦慵地半躺在床榻上，手撐榻上憑幾，上半身都倚在上面，面若冠玉，儀表瑰杰，卻一副縱欲過度的疲軟，一看正是上次出行隊伍中牛車里的人。

“是！”我一緊張，趕緊驚慌地站起來回話。

“你不必起身。”他輕笑一聲，招手示意我坐下，“朕聽和愛卿說，這和裕歐百貨樓的點子都是你出的。朕平生第一次聽聞如此新奇之事，卻是無人能出你左右，實在是妙！入股、分紅、招商、百貨，分門別類于一家，竟是從沒聽說過。”高湛說的眉飛色舞，臉上因為來了興致而神采奕奕。

“謝太上皇夸獎，這百貨樓和大人可是功不可沒，草民不敢獨自邀功！”

“好！好！好！”高湛啜了一口茶，拍手道，“你們今日可是讓朕開了眼界！”

“謝太上皇！”我與和士開均伏拜在地謝恩。

“不過，”高湛像是想起什么，臉上登時沒了笑意，“你身為周人，何以入齊行商？”

我打了一個機靈，新哆嗦了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

“歐老板，太上皇問你話！”和士開也忍不住催促起我來。

“因為這里更合適。”我找了個聽起來最理所當然的借口，頓了一下，留足給理由潤色的時間，“齊國兼有天時、地利、人和，我……草民是商人，自然最看重這些。”

“天時是齊國風調(diào)雨順，更有卓絕天子，地利人和都是因得前者，鄴城地處豐盛之地，百姓在天子腳下更是一片祥和！”我看高湛臉色燦爛，笑意連連，眼里一片贊賞之意，和士開也是以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我知道胡謅拍馬屁成功了。

“愛卿，”高湛的頭偏向和士開，眼神卻是向我，“你看你給朕帶來一塊寶，朕要封官于他，并好賞于你！”

“只要太上皇悅意，臣無所求！”和士開說的激動，我這邊嚇得也不輕。

“太上皇……”我唰地一下起身向前要謝絕，卻忽略了身邊斟茶的侍女，右手一揮碰掉了她手里的雙耳瓷壺，茶水潑了我一身。

而那侍女則傻在當場，喘著不連貫的氣，驚恐的雙眼由我機械地移向高湛。

“怎么伺候的？”還好，我瞟了一眼堂上閑情逸致呷茶的高湛，見他仿若無事，心里落下了一塊石頭，將碎瓷片拾給侍女。

“太上皇，是草民……”眨眼的瞬息，臉上已是濺上了溫熱的液體，凝成珠一滴一滴滑落，而面前的侍女蜷縮在持劍站著的高湛腳邊，沒了手掌的雙腕像黑窟窿一樣，往外涌出如柱的血，劍上的血還在滴答滴下。

“啊！”我來不及捂住嘴巴，慢了半拍后反應強烈地尖叫出聲，坐在地上蹬著腳死命往后退，呼吸也抖得厲害。

“哦。”“哐當”一聲，高湛把手里的劍扔到地上，我眼睛沒理開過那個被拖下去的侍女，腦里一片空白，沒有覺擦到他已經(jīng)靠近了我。

感覺身邊有涼涼的氣息，我猛然醒轉側頭，高湛眼睛灼亮，笑得邪魅，吐息一陣陣鉆進我的領口，“來人，快帶她去東閣換洗，給我好好伺候……”他的手摸上我的脖頸，嘴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耳朵了，輕聲道，“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