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這前一刻還對我呵護至極，這一下就巴不得不認識我了？我不覺得我真的很丑啊？這男人啊，也就這幅德行，這一點跟女人心有得一拼，變心比變魔術還要不可思議。

“切！”我小聲地在馬上畫圈圈咒罵他。

他突然剎住了腳，站定住不再前進，也沒有說一句話出一下聲。

我這下慌了，難道說他聽見了我的碎碎念？我也僵直了身板，動都不敢動一下。此一時非彼一時，他又不追我了，態度自然回來個三百六十度轉變。以他的身份，雖然之前在我面前是對人對事都還算正直無私的，但看他現在這樣，不讓我好過也是有可能的。

我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前面的人突然幽幽地開口了：“我現在知道該怎么與你說了。”

“啊？”剛被他冷不丁的聲音嚇得心跳加快，這句話又雷得我摸不著頭腦。

他依舊沒有轉身看我，自顧自地說：“你應該知道，我若是真的只是你說的那樣，這市井哪里不傳你樣貌駭人，我卻又為何不能想象？為何還能天天念著你掛著你？”

“啊？”我大概是聽明白了他說的什么事情，這樣莫名其妙地開頭還是讓我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你還不懂嗎？”他猛然轉身，眼神有些迷離，“我并不在乎你的外貌，早先不在乎，現在也不會在乎。況且，你長得不丑，甚至還……算得上標致……怪不得皇兄會……我更是舍不得舍了你的！”

被他這一激動的贊美，我有些被表揚得天花亂墜的感覺，更多是受寵若驚的，這倒是叫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他復轉過身，牽著馬繼續往前走，只是速度放慢了些，“陌兒，我這一番肺腑你知道了吧。”

我盯著他的背影發呆，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很久才“嗯”了一聲。

我們不知道這樣兩人一馬走了多久，雖然宇文憲已經是很慢地在走了，我還是顛來顛去的，最后干脆趴在馬上緊緊抱住了馬脖子。但是我本來胃就不好，趴得久了就開始反胃想吐了，難受得下意識地使力揪住馬毛。

座下的馬嘶叫一聲，揚起前蹄，我害怕得抓的更緊，馬吃痛就要甩我下馬，眼看我就要掉下馬去，前面宇文憲黑影一閃，身子就已經不見了，隨之而來的是感覺自己身后一搖晃，一雙手已經環抱著我了住了韁繩。

“吁——”馬揚蹄跑了幾步便停了下來。

宇文憲扶正了驚魂未定的我，看我捂住胸口面色定是白的嚇人，他就扶著我的背脊，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的。”

心里急急流過一股暖流，我不知道是怕的還是被他那句“有我在的”感動的，眼里熱乎乎的就模糊了。胃沒有那么難受了，心也沒有那么慌了，我松了一口氣，靠在了身后的人的懷里，閉上眼睛順著氣。

更夫在街巷間唱更，三更的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我們的馬穩穩地停在了斯人樓門前，斯人樓一燈如豆，門緊緊掩著，還是能感覺到店里晃動的人影。

“唉——”不知道我這是第幾次害的蕓蕓他們擔心，為我留門不敢去睡了。

我轉過頭去向宇文憲告別，“我先回……”唇上冰冰涼涼的，溫熱的呼吸在我面上兜轉。我清楚地看著眼前與我一樣睜大眼睛看著我的眼睛的宇文憲，干澀著喉嚨一絲不敢動。

“唔——”我很久以后才發現這樣呆著更令人局促，連忙想起急忙要從他唇瓣上撤開嘴唇。宇文憲眼里迅疾閃過一絲熾烈的感情，緊挨著我的嘴唇不讓我離開他。我驚異不止，眼睛瞪得生疼他也沒有放開的意思，反而是將手拖住我的后腦勺，極力低下頭順著我躲避的方向深吻下去。

我本來是扭過頭去的，身子還是朝向著前面，這樣九十度的馬上轉頭令我脖子酸痛起來，于是就用手要推他，誰料他先我一刻放開了我，目光閃躲著先行下馬，再把我接了下馬。

下了馬我才知道后面門不知何時已經開了，此時正站著傻愣愣地眨巴著眼睛看著我們的蕓蕓，我大窘，怪不得宇文憲會突然就放開了我，還神色尷尬地接我下馬。

“我……我先回屋睡了！”沒敢看他們的表情，我一溜煙跑進了斯人樓，目不斜視地朝我臥房跑去。

換上蕓蕓為我設計的鴨絨睡袍，我躺上睡榻蓋好被子，暖和許多的身體思緒也平靜了些。說起來還是蕓蕓這古代羽絨衣的功勞，雖然用整齊的針線方格狀固定住睡袍里面的鴨絨，但畢竟不是現代的羽絨服面材，絨毛經常會漏到處都是，但御寒的效果卻是比這里的任何衣服都好。

“琝珺……琝珺……”門外響起蕓蕓小聲的呼喚，“我知道你沒睡，快起來給我開門！”

我知道蕓蕓撞見了剛才那一幕肯定不參合幾句決不是輕易肯放棄的，她的八卦精神來了。這丫頭問起來肯定像連珠炮一樣不會停了，今天的事情也算不少，我腦袋現在還沒消化完，還要整理一下思緒，可沒有閑心思與她扯談。

我沒有答話，只是裝作睡著了，故意迷迷糊糊地嘟噥了幾聲，就沒再理她。

“喂！”我能想象蕓蕓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的怒臉，“好啊你，我等你這么久白擔心了！看明天我不問死你！”

好一會兒，門外都沒再有一點聲音，我才確定是蕓蕓已經離開了。

“砰砰——砰砰——”

“怎么回事！”我猛一坐起身來，神情還有些恍惚，有些找不著天南地北地東張西望。

“砰砰砰！砰砰砰！”短促而有節奏的拍門聲不斷從門外傳來，像是打著鼓點一樣悠閑不間斷。我迷蒙著眼睛看著搖晃不已的門，許久才清醒過來。

“誰呀！搞什么惡作劇！”這拍門的方式一般大人是不會用的，有節奏力度卻不算大，小孩子惡作劇的可能性最大。利兒那孩子還不至于如此調皮，難道是店里客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