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那天約的是帶小波去我家吃晚飯。這對小波和我爸媽來說都是重要的日子。從爸媽準備滿桌的菜肴和小波時不時整理自己的儀容就看出來了。

小波第一次去我家，見面禮除了之前我建議的帶了水果籃之外，還送給我爸一副瑪瑙玉髓國際象棋，正中我爸下懷，他老人家一見就喜笑顏開了。

飯桌上，由于禮物的原因，兩男人的話題便從象棋打開了。父親是琪迷，自然是很能說棋局比賽，棋譜等相關的事，我只是沒料到，小波對象棋還能略知三四，適時搭的上話。

就在兩人凱凱而談的同時，飛機晚點的媛媛也歸家了。

“這是我妹，羅媛媛。這是我男朋友，許小波。”替兩人介紹后，飯局繼續。

我以為媛媛和小波小時候只打過一次照面，且初中她比我小二屆，高中不在一個學校，應該不會對小波有過多的印象。可一向好奇心巨大，在父母面前直言不諱的媛媛終還是打破了平靜。

她狐疑的盯著小波，自言自語道，我好像見過你。

“哦，我想起來了。”就在我放下酒杯，想暗示她不要多話的同時，她脫口而出“你不是老家開舞廳的許老板么？我高中畢業聚會還是在你們舞廳辦過。”

餐桌上的氣氛突然凝固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媛媛，你不會是認錯了人吧。你姐說許小波可是在公司任職，職位是……哦，對了，市場總監。”

那邊媛媛爭辯“啊，哦，爸，人我是不會認錯啦，當年有幾個女同學暗戀，照片可是全班人都看過了。”

這邊小波低聲詢問“琦琦，你和伯父伯母有介紹清楚我的情況了么？”

我張了張嘴，卻只能歉疚的搖了搖頭。學歷我沒有說是和小波提過，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介紹他的時候，我有意避重就輕了。職業重點說的是以后，關于過去，一筆帶過。

我之前是設想等爸媽了解他為人后，再詳細說明。而我這樣的自作聰明反而給小波帶來了難堪。

爸媽在聽完小妹的答復后，只得將目光對準了我。此刻的我，不知道有多懊惱自己，巴不得說點什么轉移話題，就在我咬了咬牙，要開口的時候，擱在桌上的手被小波覆住。

他抬起之前略低的頭，笑著接過小妹的話。“媛媛說的沒錯”

然后，他一臉坦誠的對我爸說道“伯父，之前琦琦顧慮了我的感受，可能沒有和您說明白我的情況。我現在自我介紹下，有什么問題，您盡管問。我是76年出生，×市人，學歷初中，高三即退學做些小本營生。目前為止，合伙和朋友在西安開著一家酒吧，×市娛樂城1家、書吧1家，名下×市房產一處，車一輛，存款約十幾萬，不多。琦琦之前說的，應該確切的說過幾天我才將要去蘭州××酒業公司任職，試用的崗位是營銷總監”

小波出乎意料的將個人情況全盤托出。爸媽聽了，目瞪口呆。一會后我媽才反應過來問道“你爸媽做什么的？”

小波抿了下嘴，回復道“我爸在我10歲的時候，因工去世，我媽一人撫養我長大，近幾年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她現在在老家的療養院調養。”

“你……咳咳，琦琦的個人情況你都清楚，我說的是學歷、家庭……”我爸咳嗽起來，老媽趕緊遞上熱茶。

“清楚。伯父，您先別生氣。”小波看似想起身，但還是重新落了坐“我和琦琦認識了十多年，她的情況我很清楚，我知道在學歷上、家庭條件、甚至人生經歷上，我都配不上她。但是，我們都是認真的，在感情上，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我只懇請你們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努力讓她過得好。”

“爸，之前我隱瞞是我不對，但，您知道我看人的眼光，小波他為人絕對沒有問題，就收入來看，他月收入現在也比我多，至于職業這些，他已經有起色了。”我幫腔道。

“你別插話，這個時候，我們說什么，你也聽不進。”老爸這話顯然對我開的口。

“好了，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別的。那個，來者都是客。”老媽用胳膊捅了捅老爸，開口圓場道。

“對啊，吃飯，媽，你燉的雞真香，爸，來雞腿先給你。”媛媛也插進來幫腔。

老爸這才重新提起筷子，自顧自吃飯。

之后飯桌上因為有媛媛不時說些搞笑的旅游見聞和老媽的配合，終于沒再陷入僵局。

飯后，老媽招呼媛媛和我幫忙洗碗、收拾。我猜想這是老爸想支開我的主意，故不安地看了看小波，小波見我看他，笑了笑，向我做了個OK和快去的手勢。

洗碗的時候，我還是有些不安，一直側耳傾聽，無奈除了電視的聲音，沒有捕捉到零星半點談話聲。

洗完碗出來，老爸如常在看新聞，小波拿著茶杯輕輕晃蕩，低著頭專注地看著杯中的波紋，聽見腳步聲，即刻笑著抬頭看向我。

“我爸和你說什么呢？”我湊近低聲問他。

“恩……說你脾氣不太好，我看來要多擔待了。”他笑說。

“哪有”我一時被逗惱了，偷偷掐了他手臂一把。

我心里清楚老爸肯定和小波進行了非友善對話，光看之后老爸對小波不理不睬的態度就知道了。

小波在主動給老爸添了幾次茶水后，終于識趣提出辭行了。

爸媽沒有挽留，當小波在門口換鞋的時候，老爸才對著我說到“琦琦，把許先生送的象棋還給他，這么貴的禮物，我們無功不受祿。”

“爸，您這是干嘛啊！”我突然意識到，老爸這是明擺著的不同意我和小波的事情，甚至起碼的認同也未給予小波，心里不由得著急起來。

就在我剛轉身要和老爸理論的同時，右手被小波緊緊拽住，眼前的老爸卻已經自己提了禮物，遞送到小波面前。

“伯父，這只是一份心意，您真的不必……”

“真不用，我家不缺……”老爸推辭到，似乎突然覺得想表達的詞過于嚴重，便禁了口。

小波和老爸互相對視著，誰也不愿先挪開目光。這個時候，老媽在廚房喊我，讓我過去幫忙。

小波看了看我，放開原本拽著我的手，如常般揚起唇角“去吧，不用送我了。”然后，慢慢抬起手，接過了禮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