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住的公寓在周邊的郊縣，離舊金山大約還有半個小時車程。等我們到達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7點鐘了。

我一進屋，脫下外套，就靠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毫不淑女的將腿擱置在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我已經(jīng)在車里待了13個小時了，雙腿腫脹的酸疼。小波進屋放下行李包后，開始打量我的屋子，仔細觀摩我掛在墻上、擱置在柜子、桌子上的相片。

“待會有時間讓你參觀的。現(xiàn)在你不累么？過來一起坐吧。”我朝他招招手，拍了拍我身邊的空位。

小波扭過頭看我懶散的樣子忍不住樂了，依言坐在我身邊，兩手一攤，雙腳也學我擱置在茶幾上。

這樣的姿勢有點曖昧，基本上，我已經(jīng)算靠在他懷里了。我臉開始有點發(fā)熱。不自覺的往旁邊靠了點，確保和他的頭之間有些距離。小波肯定看出了我的局促，他身子沒有動，只是低下頭問我“肚子餓不餓，你這里有什么吃的？我來做。”

我想了想，指了指冰箱說“好像除了雞蛋，就是泡面了。”

小波站起身，打開冰箱看了看后，嘆氣說道“你就這么照顧你自己的，放假的時候，連些食物都不準備。”

我吐了吐舌頭，辯解著說到“就我一個人住啊，自己給自己做飯?zhí)闊┝恕Ｔ僬f假期可以去外面吃啊，所以沒有準備。”

“就你一個人住？看這房間的布局還有物品，好像不只你一個人所有啊？”

“嗯，實際上是我和Ashley合住的，她是個很開朗的美國女孩。不過她現(xiàn)在住到她男朋友家去了。除非吵架，要不然她不會回來的。”

“你和她相處的很好？”小波拿了泡面和雞蛋就去廚房了。熟門熟路的找碗筷，打火，做飯，順帶還不忘問我問題。

“她很好相處，性格就像……”我頓了頓，回答到“像曉菲，活的很率真。”曉菲就像我心中一道明媚的傷，我總是在找尋能夠彌補的辦法。

“琦琦，你要吃煎蛋還是荷包蛋？”小波的問題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笑了笑，喊道“荷包蛋，要七成熟的。”

泡面很快煮好了，小波端了一碗給我，自己也拿了一碗。我們就窩在沙發(fā)上開始吃面。

我因為半夜剛吃過東西，吃不多，所以很自覺的把碗里過多的面夾過去，放到小波碗里。小波用筷子推了推，見我沒有罷手的意思，也就隨我了。

吃到一半，小波問“待會吃完飯，你陪我出去找找附近的旅社吧，然后你就好好休息。”

我停下筷子，瞪了他一眼，不高興的說道“你難得來一趟，當然住我這里羅。”

他笑了笑，環(huán)顧了下四周，意思是，你讓我住哪里？

我指了指右邊的房間說到“這是我的閨房，你不嫌棄就睡那里，我住Ashley的房間，就在你隔壁。當然，如果你嫌太簡陋了，那你自己掏錢去住外面，我不帶路。”

小波點了點頭，補上一句“好吧，只有勉為其難的客隨主便了。”話剛說完，我已經(jīng)一腳踩了上去，他有些吃痛，皺著眉求饒。我心里則樂開了花，忍不住說道“我以前想的就是這樣，我們還有曉菲一起上大學，然后要工作的時候，就在一個城市租個兩室的房子，你一間，我和曉菲一間。”

小波看著我笑，他自己的笑容卻有些淡了，只是揉了揉我的頭。

吃完飯后，我去洗碗，小波則開始收拾他的東西。東西收拾完后，他就坐在沙發(fā)上聽我說話，我從我和Ashley的“唇槍舌戰(zhàn)”的相識說到后面兩人的形影不離。

等我洗完碗，回到客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波已經(jīng)倚靠著沙發(fā)靠墊睡著了。

我這才注意到他長長睫毛投射的陰影下是濃重的黑眼圈。

我反應(yīng)了過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飛機從BJ到舊金山的降落時間是今天凌晨左右。那到現(xiàn)在，整整20個小時他可能都沒有休息過。

這么疲憊的他，還爭著和我搶開車，給我做早飯？

有一絲心疼在心里蔓延，伴隨著點點甜蜜。我放輕腳步，將從臥室里拿出來的被子輕輕蓋在他身上。然后在沙發(fā)的另一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蜷著腿躺下，順勢拿了被子的一角蓋上，也開始打盹。

四周很安靜，索繞著平緩的呼吸聲以及熟悉的氣息。

今年的圣誕節(jié)公司依據(jù)慣例放假10天。小波則是李哥托了關(guān)系，隨著市政府學習考察團隊來的，在美國時間有十多天。他已經(jīng)被允許脫團獨自行動了，只要確保離開美國的時候，隨團出發(fā)就可以了。為此，我把這個假期安排的滿滿當當，帶著他在舊金山及周邊地區(qū)瘋狂游玩。

白天，我是他的向?qū)В瑤е斡[迤邐的風光，品嘗特色小吃。

我們到漁人碼頭，迎著撲面而來的海風，觀看海港進出繁忙的漁船，順帶品嘗鄧奇斯蟹大海蟹。然后渡船前往惡魔島，看冰冷洶涌的波濤和兇殘嗜血的鯊魚。我時不時還向他講述這里刑期已滿的囚犯“永生難忘”的故事。結(jié)果他不為所動，而自己反而因為太過投入，有些發(fā)寒。

我?guī)綕O人碼頭蠟像館。指著蠟像詢問他認不認識這些名人，說對的，就放他一馬，說錯的，就要求他擺出蠟像的姿勢拍照。小波被我搞的哭笑不得，結(jié)果常常是沒有回答上也躲過了拍照。

我?guī)ァ熬徘ń帧保@是一段平面夾角40多度的馬路，有九個“S”形的大彎，周邊種植的都是名貴花卉。我自己坐在慢慢行駛的車中欣賞這一路的風景，而小波儼然成了技術(shù)超然的車夫。

……

晚上，我則在他的要求下，帶著他逛舊金山的特色酒吧和舞廳。

國外的酒吧和國內(nèi)差別非大，充滿了奇異的想象，氛圍非常好，美國人個個充滿激情，人進去很容易被環(huán)境氛圍所融化。可小波來酒吧的注意力卻不在娛樂上。

他會關(guān)注酒吧的整體風格，看其格局、裝修風格、材質(zhì)、燈光效果等，專心聽我講美國文化傳統(tǒng)和酒吧風格的劃分。

他會關(guān)注酒吧的娛樂形式，譬如我們到了位于MasonStreet上的Biscuit＆amp;Blues，這是一家藍調(diào)酒吧，氣氛典雅溫馨，九點后會有表演，有樂隊、鋼管舞等多種類型，小波就詢問了節(jié)目表單，自己還做了記錄。再比如美國酒吧比較流行紙牌游戲，當時在國內(nèi)還沒有形成風氣，游戲規(guī)則也和國內(nèi)不盡相同。他若遇到顧客玩的很high的紙牌游戲時，自己會跟著學習游戲規(guī)則，也順帶買上一些游戲卡片。

小波還尤其關(guān)注酒文化，他會逐一查看酒柜上的酒的名稱，出廠年份，價位。有的時候到了一家酒吧，什么也不做，就是拉著我坐在酒柜臺前，關(guān)注調(diào)酒師如何調(diào)酒。他詢問調(diào)制后酒的名稱，配酒比例，看到未接觸的或感興趣的，他則會花錢買上二杯，一杯自己品嘗下，一杯則是自己按照調(diào)酒師的步驟自己調(diào)，調(diào)完以后還附帶請調(diào)酒師來品鑒下。

在這種場合，我確切的感受到了小波的魅力。剛開始因為我的英語流暢，酒保、調(diào)酒師剛開始都是圍著我問答，和我逗笑，但到了最后，他們則全都被小波廣博的學識和敏捷的思維所吸引，主動的向小波攀談，而我也只被忽略成了翻譯。

因為小波的存在,這個圣誕假期過的充實而愉快。留在我腦海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微笑起來，眼里藏不住的流光溢彩。我想他和我一樣，眼里最美的風景都是對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