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依蘭和艾虎去天隱寺探望艾母回來，路過杏花村時，艾虎吸著鼻子道：“好醇香的酒，蘭妹，咱們上去喝一杯。”

“好呀。”依蘭本就喜歡這個杏林。

兩人小酌著，個人想著個人的心事，一時無語，小二一邊上菜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這杏花酒是五年前入瓷甕密封貯藏的，現在正值色黃，味最美時。”

依蘭瞥他一眼說：“行了，你給爺留一壇，過兩天爺還來。”

聞言艾虎意味深長地看了依蘭一眼，依蘭也同樣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兩人想著同樣的心事，眼神交匯片刻俱都明了。

“依蘭，你……”

“虎哥，你不用擔心我，只是這事一了結，你就得走了。”依蘭瞬間情緒有點低落。

艾虎壓低聲音道：“是啊，京城那邊已經搭成協議，謝運來注定是個犧牲品……只是漕運的事沈家也沾不上邊兒……漕幫的勢力太大了，我根本左右不了。”

依蘭苦笑道：“沈家定是意識到了什么，這段日子，他們來得少了。”

艾虎又接著囑咐著：“將要過來的知府是李派的人……現在邊關吃緊，李派主戰，我派主和，是和？是戰還是個未知數，你那個西域的樂器就別拿出來讓人瞧了去。”

“天云，想什么呢？”兆康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哦……六哥，有些日子沒見了，府里可好？”

兆康舉起杯子答非所問地說：“好酒，天云，我們再喝一杯。”舉起杯他放在唇邊淺啜著，沈園現在真是一團糟：三娘去世不久，大娘的腿摔斷了，娘親又一驚一詫地說在后面的荒園里看到三娘彈琴，連著兩夜要他陪著說話。而她——自己的娘子，自那日茶樓走后，就被艾府召去陪艾老夫人參禪理佛……

“六哥，聽說六嫂是從西域來的？”

“嗯。”兆康這會可不想有人提起她來。

偏偏沈天云還在說：“六嫂一定溫柔嫻淑……”

“天云，不要提那個禍害，娶她是為了替我爹償還心債的。”

依蘭感覺她的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心悸得無以復加，肝腸寸斷疼得快沒有了知覺。好在沈兆康只對著面前的酒發呆，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兩人無語，過了片刻，依蘭輕吟道：“杏花林里酒旗飄，煙重重，水溶溶，曠野馳馬，才道真情，罷！罷！”

兆康歪斜著醉眼道：“天云，好才情！哈哈，我只知道三里桃花店，四里杏花村，村頭有美酒，店里有美人。”

依蘭無奈得搖搖頭，心里暗想：真是個登徒子，無可救藥。

“我——難受，想吐。”兆康忽然沖下樓去。

其實一壇酒大半兒都進了兆康肚子，他不難受才怪。

依蘭扔下一些碎銀也跟著下樓，卻沒了兆康的人影，遠處響起馬蹄聲……依蘭不禁釋然，她扮沈天云就是為了他那溫暖的眼神、清淺的笑容，其實那不是飲鴆止渴、自欺欺人嗎，他寧可把笑給一個男子，也不肯給她——他的娘子，原來娶她沈家只是為了償還心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