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妹妹。”身旁的于涵笑得柔美，親熱地牽起她的手，端起桌上的瓷杯清茶，“這可是西朔有名的雨前茶呢，據說是人們以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才制成，有著驅寒提神的功效，一般人可是嘗不到的。只不過沒想到，在這里也會有這種茶……”最后一句話她說地極輕，眸中劃過一抹異色，很快就消失不見。

慕容隱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她說的沒錯，的確是西朔的名茶，不過卻是加了點東西的。”

加了點東西？

文韻也是一臉地柔美，順勢端起那瓷杯看向于涵，不動聲色地抽走自己的手，“表姐還有一點忘記說了，這西朔雨前茶有著驅寒提神的功效是不錯，但同時也可作為一種香料來使用，效果奇佳，有點像牡丹又有點類似于薄荷的味道，為后宮中的大多數宮妃喜愛……”

其實也不僅僅是一味香料，還是一種極為隱秘的毒藥，單獨來使用倒也沒什么，但碰上茉莉花味的任何東西，就會引發毒性，當場斃命。

于涵一怔，笑容一凝，但又在瞬間恢復，“姑母常說蘇妹妹聰慧，看來倒也不假，連這樣罕見的茶葉也會了解到這么多，當真是玲瓏心思！”

“哪里呀，妹妹再是如何聰明，也比不過人道第一才女的于涵表姐啊——”文韻眉眼彎成月牙狀，笑瞇瞇道。

這話倒是真的，在這南宋內，于涵這兩個字眼也算是小有名氣了些，那十五日月圓時在皇后娘娘宴會上的提筆一詩，令無數人為之贊嘆。

文韻看過之后不由覺得好笑，其實那也算不上是什么傾城絕句，剛好是中秋，只不過應景罷了，不過再配上楊家表小姐的身份以及清秀文雅的美貌，倒也能換來無數有心人的贊美拍馬屁。

此時，宴會算是進行到了一半，皇帝終于進入正題，語氣不再委婉起來，直白道，“不知高人可愿在朝為官？如果不嫌棄，朕可令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與納蘭相一同管理眾臣，金銀美女不在話下，從此榮華富貴如何？”

這代碼，已經是極高的了。

面具美男隨意把玩著手間的酒杯，半晌，薄唇淺淺地勾起，把皇帝的心弄得一上一下地，語氣卻是寒冷不含絲毫溫度，“不敢當，只不過草民來到這泱泱南宋只為了卻了一樁心愿，只是不知……”

“高人請放心，無論是什么心愿，即便是要求摘下天上的月亮星星朕也會毫不猶豫，請說罷！”皇帝急忙說著，絲毫不見一國之主的沉穩風度。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面具美男語氣輕飄飄的，漫不經心道，“不過是久聞貴國的歌舞堪稱天下第一，特別是那月樓頭牌花若顏的舞姿可道傾城，不知是否可已盡這眼福？當然，若是有所不便也就罷了。”

皇帝原本提得高高的心頓時一松，歌舞嘛，這事兒簡單！一旁的李公公小心上前，輕聲道，“陛下，不用再去請了，那花若顏早已在下臺候著了，就等著陛下的旨意呢。”

皇帝滿意點頭，李公公心中一喜，就知道這事兒辦對了！當即高聲道，“來人，請花娘子上臺——”

文韻挑眉，直覺告訴她，這又會有一出好戲看了。

不多時，花若顏款款而來，令眾人眼睛一亮。

一襲大紅絲裙領口開的極低，露出美好的豐胸以及白皙的膚色，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一顰一笑撩人魂魄。

這月樓花娘子之稱，果真是名不虛實啊！

花若顏低頭行禮，胸口更低了，如同一株隨風搖曳的芙蓉，嬌艷欲滴，把后宮中的眾妃都比了下去，也只有端莊雅致的皇后娘娘與國色天香的云美人可以媲比了。

“民女叩見陛下娘娘們，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花若顏的嗓音如同出谷的黃鸝，清脆悅耳，令人單單只是聽著這聲音就是一種絕美的享受。

她也不多說，只見又前后上來了十八個蒙著面的青衣美人，恭敬行禮，這一群青翠愈發地襯托著一襲紅衣的花若顏絕美柔媚，令在場的千金名媛們無一不驚艷嫉妒，嫉妒過后又是鄙夷：畢竟，這只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青（禁詞）樓女子，即便是名牌又如何，誰能保證她還是位清倌？只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張檀口千人嘗罷了。

殿內，輕紗飛揚。

十八美人，半掩琵琶，透明度極高的紗裙內，玲瓏身姿若隱若現，當真是勾人心魂。

清脆的琶音，一響、兩響、一聲、兩聲……

由慢到快，由緩至急。似孔雀東南飛，五彩展翅；似小橋流水，溫柔細淌；似火陽初升，驕傲于世；似情人低喃，纏綿不斷……

逐漸，琶音高昂起來，令一些精通音樂者不由得閉目細聽，臉色由先前的玩笑轉為驚奇。

一別與之前的柔和曖昧，芊芊玉指撥弄的愈發的快了起來，這時，花若顏點足，開始旋轉，一圈、兩圈……裙擺紅艷若蝴蝶紛飛。十八美人動作一致，有種令人看了賞心悅目的美。

如大戰在即，急促沉穩，隱隱中流露出莊重的味道。柔中帶剛，剛中帶柔，急中帶緩，冰中帶火。如敲擊鐘聲，錚錚聲繞梁不絕。

粉嫩的唇瓣勾起，文韻細細聽著。

漸漸地，琶音變了味道，殺聲四起，就如同戰場風云，瞬息萬變。

似乎鋪天蓋地的尖銳喊叫就在眼前，帶著興奮的血腥，空氣中好似飄蕩著一股鐵銹般的味道，作為第一魔女的慕容隱，這味道再清楚不過了。

這是，血液的芳香。

濃重的陰柔之氣，十八女子面紗后的面色漸漸蒼白，嘴角的血痕順勢滑下，花若顏卻俞轉愈快，火裙飄舞，有種想要把天空染紅燃燒的感覺。

琶音四起，八面埋伏。毫不掩飾的野心。

戰場中，似有十八女子忽然闖進，舞動著妖嬈身姿，似妖若仙。霏霏之音，隱約透露著瘋狂的色彩。

突然，琶音又一個低潮，帶動著人心，有些文官早已瞇起眼，身子隨著琶音抖得厲害，而一些有著武功底子的武官還在咬牙抵抗著，那些個千金們早已口吐白沫暈死在地，不過，此時卻沒有人有那個閑情去扶起她們。

曼妙身姿轉換，化為身穿佛服的十八羅漢，剛毅而頑強，但無盡的黑暗仿佛包裹住了那最后的一絲光明，亦令人心頭涌起一股絕望，代表著光明的十八羅漢口噴鮮血，堅定的陣勢瞬間毀壞，佛珠滾落在地。

文韻嘴角的笑意忽然之間夾雜了幾分冰冷，慕容隱的聲音響起，“若我沒有記錯，這應該是百年前早已失傳的‘天魔舞’，會將人帶入一個又一個幻境，如果不乘早醒來，就會永遠沉睡在這無盡美夢之中。不過很可惜，這‘天魔舞’的功力還不夠，你完全可以把它當成是一段絕美舞曲來聽聽。”

是呀，這早已不是表演，而是一段魔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