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琛沒有理會修心的神情到底有沒有變化。

“她最喜歡彈古琴，我現在不離身的那部琴，原主人就是她。”他垂下頭，幾縷發絲垂在他的胸前，“可是，我失去了她——她去世了。”

他說著說著，拳頭漸漸握緊，望著面前貌似仍帶著淡淡羞澀的修心，“她幾乎跟你一模一樣，一模一樣！你跟她有什么關系嗎？”他抓了抓頭發，“她叫秦琴。”

“前輩，徒兒跟您口中的那位故人，秦琴前輩，沒有一點兒關系，連沾邊的也沒有。”她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臉頰。

久琛的目光暗了一暗，緊握著的拳頭漸漸放松了。

可是，那么相像的兩個人，怎么可能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是望著修心羞澀但堅定的目光，他知道他猜錯了，“那我先走了。打擾了。這茶挺好喝的。”久琛起身道別。

他一步步沉重地往外走，那琴包似乎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本來以為，他可以嬉笑著、笑鬧著，一邊調戲調戲修心一邊談秦琴。

可是，他發現他原來做不到。

面對秦琴的事，他永遠也無法做到一笑了之。

身后還傳來那酷似秦琴的女子的聲音，“前輩，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相似的人。可是，您請記住，相似并不代表相同。每個人都是獨立體，您不可能因為我與秦琴前輩相像就……”

后面的話他沒聽清楚，他已經走遠了。

可是那一句“相似并不代表相同”卻一直縈繞在他的耳際……

過了一會兒，他像突然了悟了什么東西似的，又挺直了背脊。

相似但不相同，他還是原來的他。

※

人界。

又到一日早晨。

夏日的早晨，沒有正午的炎熱，微風裊裊，極為舒爽。

汝榕漸漸也習慣了客棧的生活，每日當晨光透過窗子時，她就醒來了。

這一天她剛起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整理了一下衣裙，洗漱了一下口腔后她打開了房門。

看到門外那個挺拔頎長的人影，她忍不住苦笑。

果然，歸玘如同前幾個早上一樣，早就守在了外面等著她醒來。

“其實你不用那么早的。”

歸玘笑著，可是笑容中卻帶著不可抗拒的拒絕。他一把拖過她的手下樓吃早飯。

“汝汝，走吧。”

汝榕扶額無奈，她真心感到非常無可奈何。

這才幾天，歸玘對她的稱呼就已經從“師父”到“汝榕”再到“汝汝”了。

前幾天她被他拖出去逛夜市，她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問他為什么不像蝶容容若她們那樣喊她“榕榕”。

他說，“因為‘汝汝’才夠特別，只有我一個人這么叫你。”

好吧，她選擇沉默。

在合適的時候保持沉默，也是一種智慧。

這一天十二個時辰，汝榕被歸玘拉出去的時間就有八個時辰。

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這天晚上歸玘沒有識趣地走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他堵在門口不讓汝榕關上門。

“汝汝，我們秉燭長談一下吧。”

汝榕在他表白之前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外表沉默寡言的歸玘是這么的……這么的……那個啥的。

其實她不知道的歸玘還多著呢。

汝榕靜靜地站在門口和他對峙，“我累了。”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起，就像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樣。

她姣好的容顏再次落入那雙暗紅色的眸中；他暗紅的眸也落入了她的如紫色海洋般深邃的眸中。

只是這一次，兩人的目光里“噼里啪啦”地多了許多電光和火花。

“你應該嘗試一下。”

——蝶容的那句話現在卻縈繞在汝榕的耳際。

我應該嘗試一下，嗎？

汝榕收回與歸玘對視的目光，側身讓出了個位。

歸玘眸中閃著星星點點的喜悅，一閃身就進了汝榕的房間。

燭火閃閃滅滅，汝榕和歸玘的面容一明一暗地閃呀閃。

歸玘詭異一笑，“汝汝，我們不如聊一下我們經歷過的最心灰意冷的事？”

汝榕依然定定地坐在燭光里，歸玘的話似乎沒有讓她有一點波動。

“汝汝你先說吧。”歸玘托著下巴，眨了眨眼。

【下一章：共剪西窗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