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白府到大街上，熱鬧喧嘩撲面而來，青桐一手捂著書包小跑往前去，特意避開人多的地方，遇見同學更是低著頭溜過去，完全不理會那一聲聲的“白流蘇！白流蘇！——”

她就奇怪，那些學生怎么那么喜歡喊她，她和他們又不熟。

一口氣跑過了兩條街，到了學校門口她才松了口氣。

理理頭發，撣撣衣服，正準備進去，忽然，身后有人扯了她一把。

她秀眉一橫，轉頭看見一個穿的破破爛爛半張臉都被帽子遮住的男子，他手里拿著一個作業本，遞到她面前，聲音低微沙啞，“小姐，您的東西掉了。”

她嘟了嘴，奪過本子，抱在身前就跑進了校門。

踏上林蔭道，她才放慢腳步，兩手托著作業本，眉尖微蹙，這個本子好像不是她的，但封皮上沒有署名，她翻開一看。

咚！地一下。

仿佛平靜的湖面上被突然落下的石子激起層層波浪！

她緊抿著唇，看著那上面典型的顧長亭式的話語——“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話，最好還是認真對待現在的生活，而不是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如果他在，會是用怎樣冷酷和嘲諷的語調對她說出這些話，也許他那冷冰冰如雕塑的臉上還會扯出一抹令人生畏的笑意。

她晃了晃頭，倏然轉身……

迎著萬丈晨光，學校門口的空地像萬花筒中的五彩斑斕，一道道身影從那五彩斑斕中穿過，送信的人早已消失不見，更沒有顧長亭。

她轉回身，慢慢往前走，將帶字的紙從本子上扯下來，撕成一片一片……

身后，幾個學生跑了過來，追上了她，將她簇擁在中間。

“白流蘇！喊你幾聲你怎么不應啊？”

“你怎么不坐汽車上學了？”

“哎！你亂扔垃圾！小心教導主任抓到哦！”

“快跑吧！”

她腳步沉重，被他們拉著踉蹌幾步，到了教學樓前，她微微喘息，張著嘴，仰起頭，眼前就是顧長亭的臉，手不禁拳握起來。

——認真對待白流蘇，做白流蘇應做的事。

她深呼吸一下，臉上綻出笑容，抽出雙臂也不管男女有別，一手攬了佟彩兒，一手攬了付家俊，“我們以后一起上學放學好嗎？”

付家俊長的黑黑的，但身體壯實模樣好看，聽見青桐的話，露出憨厚的笑容。

佟彩兒是個瘦小贏弱的女生，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營養不良，其實她家里是開飯館兒的，和付家俊家的裁縫鋪門對門。

“我們呢？”謝家兄妹抗議了，謝家是做生意的，謝老爺有北平城里最大的紗廠，好像和父親白展勛還有些交情，青桐一來到這里，謝家兄妹就向她示好了。

青桐看看他們粉雕玉琢似的臉蛋，笑著說：“當然忘不了謝暉謝慧，一起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