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沙漠流星
- 飛躍時·態
- 黃思斌
- 3278字
- 2013-07-03 09:34:51
美好的瞬間總能快速麻痹一人的神經,變得遲鈍,想的東西就比平時來的少,思維方向也變的單一。所以一個需要時刻保持警覺的人是可憐的,因為他連幸福的享受權都被自己剝奪。
李悅晟前一刻還興高采烈地在心里哼著歌,下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弄錯了。劉玓菡是說要出門,但可沒說要和他出去,去同一個地方。
這回他一點也不生氣,實際上他在笑,開心地笑。相反劉玓菡臉上看不到一絲她在玩笑的樣子。她走了幾步出去,發現身邊的人影沒有跟上,她回頭正看到李悅晟站著不動卻開心地笑,說道:“看來你不僅是嘴笨耳朵不靈,這下連腦子也出了問題。”
李悅晟聽了笑得更加開心,說道:“不是我腦子有問題,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沒有腦子?”
劉玓菡腦袋微微斜著,修長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好像明白了他為什么這么說。接著她也笑了,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前大步離開,一點也不擔心后面的人跟上。
劉玓菡經過一輛黑色的奔馳越野,就停住腳站在車旁邊。那是李悅晟的車子,他已經從口袋里摸出了車鑰匙,最近油價又上漲了不少,指不定這女人就是心疼油錢來選擇開自己的車的,不禁問道:“你不是也有車嗎?”
劉玓菡將新上了指甲油的雙手反過來,換了個站的姿態,說:“不方便啊,這次你開車。”話是這么說,可從她臉上,我們看不出絲毫不方便的樣子。
這世上一物存在就有一物降它。李悅晟從兩人相識就明白這道理了,他再怎么在外人面前呼風喚雨,可在后駕駛座上的人面前,他永遠只有低頭服從的份咯。
“你今天可得開快點了,五分鐘內到不了廣電中心,事情可就壞了。而且我敢說,這一壞可不是一點點。”劉玓菡看著腕上的手表說道。
車子駛出去好一段路程的時候李悅晟才無奈地嘆息道:“每次你說什么,我只有聽著去做的份。什么時候你也能好好聽我一次,我也知足了!”
劉玓菡靠在打開的車窗下,讓風流吹干手上的指甲油。不時有青白的棉絮順著風刮進車內。劉玓菡又笑了,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能因為想起了早上她接到的另一通電話,她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些泛苦,說道:“那是你不說而已,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我肯定會照你的意思反著來?”
李悅晟跳轉車頭,技巧性地超過幾輛前頭的車子,他有些得意地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啊!總之我就是說了你也不一定去做。對了,急忙忙得你現在去那里干嘛?那主持人換人也干不著你的事啊。”他腦子里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壞壞地笑道:“喂,那人該不是你的地下情人吧?新官上任,火急火燎地給她送祝賀?”他沒有給對方回答地時間而是繼續接著說道:“吶,別有說我不知道啊,那個主持人手上的戒指可是去年元老誕會前幾天,我陪你去買的,世上少有的一顆好鉆吶,名字叫……名字叫!”李悅晟抬起食指有些費勁地敲了敲腦門,怎么也想不起來印象里那枚戒指的名字。
靠在窗戶下的劉玓菡一雙眼眸變得冰冷,她關上窗前抓了一把飄揚在空氣里的奇怪棉絮,就著外面的光線仔細打量它們,開口的調子是那么漫不經心,卻讓前面的李悅晟自己好像坐在一張豎滿了鋒利的尖針的毯子上,只聽她說道:“你的記憶是很好啊,可你之后想得偏偏都不對。戒指的確是我選的那枚,我也確實在元老誕會前夕送給了……誰并不重要。不過戴著戒指的那位,你說是我的地下情人?現實里我可得喊她一聲:‘姐姐’!”
聽到劉玓菡說姐姐的時候,李悅晟臉上已經是死灰一片。他的記憶,他最信得過,當然知道這個被劉玓菡叫做姐姐的人,對他們而言是什么樣的存在。這世上能夠威脅到劉玓菡的,恐怕只有這個他從沒見過面,劉玓菡的“姐姐”!
“我怎么不知道,你把戒指送給了她呢。還以為你一個興起,轉手又把它送給隨便的一個人呢!”李悅晟心里叫苦連天,忙著一臉討好地搭腔。
“戒指不是我送的,她就沒別的辦法得到了嗎?”劉玓菡想起了那個不折手段的女人,看到戒指出現在她手上是件奇怪卻也不奇怪的事,她接著說:“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人就是我名義上的姐姐,那你說說,為什么她早上不在大院子里享受,反而出現在廣電中心,錄一檔根本不屬于她范圍內的節目?”
當劉玓菡平靜下來的時候,一般說什么,她都不會和自己計較。李悅晟摸清了這一慣性,緩神一笑,輕松的樣子又和剛上車時一樣,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說:“我哪里摸得著你們的小心思,太看得起我了!或許她一時無聊得很,就托關系找個主持人的位置坐坐也覺得新鮮不是!”
這時劉玓菡也覺得剛剛對人的態度有些過分,搖搖頭,無奈地開口:“你的眼睛已經看見了真相,而你的心卻像個瞎子!很多時候我們關注到了,卻沒做到觀察。就算她一時興起想要找個主持人的位置坐坐,可是,她這樣的人,是什么事都會苛刻地要求到完美,任何可能出現的瑕疵外人都不可能在她身上找得到的。即便是錄制一款最三流的節目,她也會報以最一流的敬業態度完成它。但是她今天卻犯了個錯,一個在平時看來被她認為是致命的錯誤。她在錄制的過程中還帶著可能會發生反光而影響錄制效果的拋光戒指,這不像她,那么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她是不得已,是為了某種目的為了傳達一個訊息。她的身后有人!從寶石的拋光面上不斷晃過的陰影可以看出,她,身后有人!當然你也可以把這當成是她像我的求救信號,畢竟我肯定能發現這點不尋常的只會是一個了解她,又能明察秋毫的人。”
這時他們上了那條全市有名的斜坡,往前直走就是廣電的地下停車場入口。
突然從后方沖上來一輛銀白色的雪佛蘭,車速很快,司機好像很急。李悅晟也注意到了,他更快地做出反應,向右一甩車盤,連帶著車里的人一起向左甩去,也避開了那輛橫沖直撞的車子。
劉玓菡穩住自己,眼睛緊緊盯著斜坡上的勢如銀箭的轎車,叫道:“快,跟著前面的車子!”
黑色的座駕如射出的怒弩,緊隨銀箭之后。車子進入隧道,四周的光線隨之黯淡下來。前面就是白熾燈照耀著的諾大車庫,劉玓菡卻在此時把身子探到前面來,一把按住了繼續往前的李悅晟,直到看著那輛雪佛蘭的主人走進了電梯。
當李悅晟感覺到她在顫抖時,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在緊張?”
劉玓菡松開握緊的拳頭,有條不紊地反駁道:“不是緊張,是興奮!就在這里調頭吧。下車把鑰匙留著,記住,保險不要放。”
兩人打開車門腳尖剛剛接觸到地面對的時候,李悅晟突然想起來那枚黃色鉆戒的名字,他跳起來得意地大叫:“世紀流星!我想起來了!”
劉玓菡回頭及時捂住他的嘴巴,不然指不定接下來的聲音連地面上都聽見了。她苦笑地商量道:“你小點聲吧!等等我們得從上面進入大樓,你這么吵吵嚷嚷,讓大家伙都注意我們才高興嗎?”
“我想起來那戒指叫什么了,世紀流星!買東西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當時售貨小姐好像還說了什么……嘖,說了什么呢,怎么就是想不起來了!”李悅晟沉浸在自己的思維宮殿,痛苦地搔搔他漂亮的后腦殼,沒注意對面的女人早就受不了走人了。
他追上去的時候,劉玓菡不知從哪里得來一個巴掌大的藍色通行證。她將牌子向旁一丟給了李悅晟,自己卻什么也沒戴。
“你呢?”
“我不用。”說話間她已經走在了李悅晟的前頭,她回過頭,略帶俏皮地眨下眼皮,說:“我就是自己的通行證。”
李悅晟想說那我跟著你,應該也用不著掛通行證吧。但是他沒有說出口,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劉玓菡說什么只要執行就沒有錯的份。
李悅晟以為她會和自己一起進入大樓的,但是到了離大門口的臺階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劉玓菡就和自己分開了。分開前,她還留下一句話:“我不得說你的記憶真的很好,可是這回你還是錯了!那戒指是叫世紀流星沒錯,可那戒指上的寶石,名字卻是‘沙漠流星’。”
大樓底層的安保人員已經注意到這個踏著臺階上來的年輕人,更吸引他們注意的是此刻掛在他胸口的,那塊巴掌見大的證牌。
這證牌他們一生里也只見過兩次,除了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的青年小子,再就是兩個小時前被眾人擁護著進入這幢大廈的那個小姐。上一個已經是眾星拱月,現在這位單槍匹馬,反倒令這一樓層的人們更摸不清頭緒。
一樓大廳里一切像往常一樣井然有序。李悅晟此時是完全硬著頭皮硬上,他意識到周圍的那些人明明已經注意到他,為什么都一副猶豫不定要前不前的模樣。
難不成我的樣子嚇到他們了?他只能這么想。于是他稍稍低下頭慚愧地摸摸鼻子,看見那藍色的一抹正隨著自己走路的動作,懸在自己胸前晃蕩。
原來是這個小東西!我說他們一個個都不來攔著。他想到這些,心里不由一面佩服起劉玓菡,一面神色自若地向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