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姐姐，你快起來吧，娘娘還午睡未醒，你先別跪了。”

“絲雁，不用管我，娘娘什么時候愿意見我，我就跪到什么時候。”

“潯姐姐，我沒騙你，娘娘真的午睡，你的事她還不知道呢。”

清潯平復著心情，眼中濕潤。“不用管我，是我對不起她。”絲雁見她固執，也沒再勉強，有些不忍的回到殿內忙了。

仕遠一路遠遠地跟著清潯，看見她跪在然蕭殿前也好一陣了，他心里有疑問，但又不好貿然上前。晚一步的清漪回到殿里，發現了站在遠處的仕遠，于是上前詢問。“齊統軍，你怎么在這里？”仕遠回頭“哦，清漪姑娘。”“齊統軍有事嗎？”“我……沒，沒什么。”清漪偏頭看到了前方跪地的清潯，回頭問道：“齊統軍想問有關姐姐的事？”仕遠沒有回答，算是默認。清漪知道原本的整個計劃，現在事情變成這樣，她也理解仕遠的疑惑，遂說道：“齊統軍，事態發展到如此地步，我也沒有想到。但我想，姐姐現在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對嗎？”仕遠點頭：“我知道，可……她，為什么沒有……”“因為她不想牽扯任何人，尤其是你。”“為什么？”

“刺殺皇上原本就是可能滅族的大罪，這其中的嚴重性姐姐一早就清楚。她去找你，是因為那個時候她還沒有下定決心，還抱有一絲希望。但是，當你真的答應為她找一個從犯，她就決定，不把你牽涉其中。她說，她不能就這樣就害了一個無辜的人，所以，她打算頂下一切。本來，計劃中沒有皇后，但在最后關頭，她還是讓我去通知皇后，讓皇后干預其中，興許還有轉圜的余地，盡管這余地十分渺茫。說到底，姐姐內心深處，還是并沒有放棄希望，還是有著一絲的不甘心。可誰曾想，峰回路轉，姐姐非但沒有獲罪，還晉升品級，成了主子。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聽完清漪的話，仕遠心里又喜又澀。他想到清潯為了不傷害自己而一力承擔，心中就有暖意蘊開，但又想到，從此以后，她會成為皇上的人，他再也觸碰不到她的氣息，他心中就無比苦澀。他不敢再逗留，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匆匆離去。清漪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中也不由的有些感嘆。如今這樣的形勢，真不知道對姐姐是福還是禍。

心然剛睡醒，就得知清潯在殿外跪了許久，連忙起身。絲雁扶著她，說到：“娘娘，您先別急，您還不知道，潯姐姐她……”看著絲雁欲言又止，問道：“清潯怎么了？怎么回事啊？她為什么要跪？”絲雁抿了抿嘴，慢慢說道：“潯姐姐她，被皇上冊封婕妤了。”心然乍一聽，先是一驚，而后又恢復平靜。“哦……那她也不用跪啊，快讓她進來吧。”

清潯剛一進內殿，就又立即跪在心然面前。“奴婢戴罪，拜見娘娘。”此時心然已經平靜了不少，“快起來吧，跪那么久，腿會疼的。”清潯的淚再也收不住：“娘娘，我……這不是我的意愿。我從來都沒想要傷害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成這樣。我真的，真的不愿意看到你傷心。事情剛發生，我也手足無措，毫無頭緒。我只是一心想著你，一心想著，來看你……你要相信我……”說到最后，清潯已經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么。心然上前拉起她，“清潯，你不要慌，我沒有怪你，你現在，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清潯搖頭：“不，不是，心然，真的不是這樣……”心然看著她這個樣子，無奈又心疼，正為難間，一聲“皇后駕到”，打破了局面。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立即扶起心然，“你身子還沒調養好，就別跪了，快起來歇著。”清潯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沒給皇后行禮，就那樣跪坐在地上。皇后拉著心然坐好，才看向地上的清潯。“清潯，你在做什么？”清潯沒有回答。心然道：“娘娘，清潯說要向我請罪。她的事我聽說了，我沒有怪她，可是她一直這個樣子，我很擔心。”皇后又看了一眼清潯，她兩眼無神，好似靈魂被抽離。皇后轉過頭，對心然說：“心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怪她，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她的確不是有意的。你知道嗎，她原本是為了前一陣子在然蕭殿發生的刺客案去頂罪的。”“什么？”“因為當時那件事發生在你這里，案子又一直沒有進展，你的嫌疑一直都沒有排除，不僅如此，韋彥抓著這件案子一直不放，他一天不結案，你的嫌疑，你的危險就會一直存在。所以，清潯為了保全然蕭殿的安全，當然，主要是你的安全，她就主動去自首，說她是刺客，跟你沒有關系。”心然不可置信：“怎么會……”“她當然不是兇手，但是這件案子也不能再拖。所以她就說是她一個人做的，韋彥自然不相信，想要用刑逼供，是皇上趕到，說一切是他的安排，跟清潯無關，也由此，冊封了她。因為陛下只有說清潯是她的人，韋彥才能放過她。”聽罷，心然點點頭：“多謝皇后娘娘告訴我這些。我雖然意外，但是也說不上傷心。陛下對清潯的情誼，我是知道的。我也清楚，這一天早晚會來。我該感謝清潯，她為了保護我，做了這么多，而我卻什么也不知道。說起來，是我欠她的。”皇后柔聲道：“你們兩個姐妹情深，我都看在眼里。現在這個局面，清潯的心里應該更難受，她害怕你會疏遠她，會對她冷漠，會有隔閡，我不希望看到你們關系破裂，所以告訴你這些，也是希望你能理解。”“謝謝您，我理解。我說的都是真話，我真的不怪她。相反，應該感謝她，她幫過我的，已經遠比我幫她的多的多了。”

走出然蕭殿，皇后看著被人攙扶著離去的清潯，又側頭望了一眼殿內，輕輕感嘆了一翻：“之后怎么樣，真的不知道了。”云秀在一旁問道：“娘娘，您為什么不告訴許昭儀，要不是您給皇上報……”“云秀。”皇后打斷了她，“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皇上能救她，而她，也終于脫離危險，結局是好的，就夠了。說多了，都是徒增麻煩。”

五天了，清潯拒絕受封，拒絕受印，拒絕搬入清茵殿，依舊守著然蕭殿。雖然她什么也不做，沒人敢再讓她做什么，可是她就是不走。心然跟她說了許多遍，她就是不聽，到最后，心然也不再強求她。皇上身邊的吳公公可急壞了，跟皇上報告，皇上不理，只讓他看著辦。愁壞了的吳公公只得急忙跑到皇后娘娘那里求助。

“娘娘啊，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啊。”皇后輕笑：“行啦，知道啦，你放心，本宮一定幫你。其實很簡單，清潯拒絕無非就是怕心然傷心，怕跟心然有嫌隙。你去告訴她，心然原本并沒有怪罪她，如果她再繼續這樣下去，讓陛下得知，陛下定會怪罪在心然的頭上，到時候，不是平白把許昭儀拖下水了嗎？讓她自己好好想清楚，不要無事生非，她現在這個樣子，才是真的在害心然。”

果不其然，不到兩天，清潯就接受了之前的一切，也住進了清茵殿。換上華服，綰起發髻，畫上妝容，清潯望著鏡中的自己，陌生，冰冷。她慢慢地走在去綺云宮的路上，按規矩，她要拜見皇后。

“起來吧。”皇后看著眼前妝服精致卻眼神冰冷的清潯，突然間也有了陌生感。“清潯此次前來，是特地，拜謝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看著清潯，皇后明顯感受到了她語氣中的怨懟。那一瞬間，皇后突然怒氣上涌：“凌清潯，你是怪本宮嗎？你想怪我什么？怪我多此一舉，怪我沒有袖手旁觀，怪我沒讓你以死示忠，是嗎？你到現在還沒有想清楚嗎，你還局限在你狹小的世界里自討沒趣嗎？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少人受了委屈。你只關心你自己，你只關心我和皇上讓你離開了許昭儀，你想過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嗎？從這件案子本身來說，兇手到現在還沒有抓到，是你的自作主張讓陛下不得不就此結案，這留下了多大的隱患你知道嗎？又是因為你的自作聰明，讓陛下為了保住你，背后受了多少人的詆毀你又知道嗎？韋彥心中不甘，他有多么咽不下這口氣，他對陛下的威嚴和信任已經有所動搖，日后是否會繼續效忠陛下都不可妄斷，你又知道嗎？心然不怪你，可你一再滯留然蕭殿，你讓別人怎么看她，其他人不會說你們姐妹情深，只會說她許心然心胸狹隘，妒忌成性，不讓你晉封，你又想到了嗎？還有我，我好心救你，我把陛下都牽扯進來了，前前后后我去安撫了心然多少次，又寬慰了你多少次，你非但不感激，到現在還在這里叫囂，你覺得你很委屈，你告訴我，誰又不委屈？自以為是，不自量力，不知感恩，任性放肆，簡直不像話。還有，你這么著急要結束這個案子，想必你什么都清楚，對吧，我都沒有找你問話，你倒按捺不住要向我討說法了？你要真那么想死，為什么還要讓清漪給我通風報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