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付榮之死
- 泠水緣
- 愛琳月
- 3127字
- 2011-08-31 17:08:31
清潯轉過頭,看著俯在自己肩頭的成軒。他好像睡著了,呼吸一點一點平穩(wěn)。可清潯卻越來越撐不住了,她得想辦法離開這兒。她小心地把成軒放倒在地上,望了望周圍,這里草木比較多,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清潯就拖著成軒的肩領,一直拖到一個略微光亮一點的地方。她仔細檢查了一下周圍,確認自己沒有落下什么東西,才趕緊離開了。
她一直走到然蕭殿門口,才對著殿外的宮女侍從們說:“我剛才在后廊那里看見一個人,我有點害怕就先回來了,你們多帶幾個人快去看看。”“是。”一干人都去了之后,清潯才慢慢進到殿內。心然已經醒了,清潯忙上前去,問道:“娘娘,您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心然很微弱地搖了搖頭。清潯坐在心然床邊,握著心然的手,問道:“娘娘,您有什么難過的就說出來吧,別憋在心里。”心然的眼眶慢慢濕潤,輕聲道:“他說,讓我不要再費力氣,伯父的罪名已定,擇日,行刑。”清潯心里一緊,她雖然知道這件事結局不會好,可也沒有想到這么快,這么快。“清潯,他還說,如果我再以孩子為要挾,她會讓伯父死地更快。”清潯有些不可置信:“娘娘,您,威脅陛下?”心然的眼神有些恍惚:“是啊。我說,如果皇上不答應我,那我就把這個孩子……”“娘娘,您怎么能這么糊涂?清潯已經勸過您,不要去求皇上,更不能去要挾陛下,您怎么……”“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見死不救。他是我的伯父,他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九歲那年,我父母就去世了,因為我父親和伯父是故交,所以伯父就把我接到他家撫養(yǎng)。十年了,伯父一直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清潯低下頭去,喃喃道:“就因為娘娘以皇嗣相要挾,所以皇上震怒,才打碎了這么多東西。”“不全是。”清潯抬頭,目光疑惑。“他說,我先前在乾清宮長跪,后又在然蕭殿求情,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還連帶著身邊的人跟我一起受罪。”清潯依然不解,心然卻苦澀一笑:“清潯,其實我很早就感覺到了。他每次來我這兒,都會時不時看你兩眼。每次賞我東西,也都會暗示我多體恤關心身邊的人,可以把賞賜分給她們一些。而且,每次來,必定都會喝你泡的茶。哪怕清漪泡的茶和你的并無差別,但他還是會介意。清潯,這一切,只有你不知道。”清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之前成軒說的醉話已經讓她不安了,如今又聽心然這么說,她一時真的反應不過來,也接受不了。以前,每次成軒來的時候,她永遠低著頭,只專心聽著心然什么時候吩咐自己做事,其余的,她作為宮女,都不應該聽。她也從來沒有留心過,只要成軒在,桌上的茶必定由她來泡。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至少是到目前為止沒有想過。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亂了,她需要時間去想清楚。
清潯正茫然間,聽見外面有人吵嚷,便起身出門查看。“怎么了?”“清潯姑娘,我們幾個剛才去后面看,沒想到那是皇上。”“什么?皇上?”清潯有些心虛,但是還是要作出驚訝的樣子。“清潯姑娘,皇上好像喝醉了,那現(xiàn)在把皇上安置在哪里?”“那快扶進來吧,娘娘會照顧陛下的。”一干人終于把成軒放在側殿的床榻上,心然也下床來。“清潯,這是,怎么回事?”“哦,奴婢剛才想去給娘娘打盆熱水,在回來的路上看到走廊邊躺了一個人。奴婢當時害怕,便先一個人回來了,剛才叫了些人去后面查看,誰想到,居然是皇上。”心然點了點頭,看了眼在榻上沉睡的成軒,對著清潯道:“清潯,那你今晚就留在這里照顧陛下吧。”清潯立即慌了起來,若是以往,清潯定不會多想,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娘娘,這可不行啊,我……”“我累了,想照顧陛下恐怕也不能了,你就辛苦一下吧。”心然說完就轉身去了寢殿。清潯為難地轉頭看了一眼成軒,靜了半響,走到殿外,對著絲雁說道:“絲雁,今晚是你當值嗎?”“是的,清潯姑娘。”“那就勞煩你照顧一下陛下吧。”“可是我還要守殿啊。”“我替你守,你進去,侍奉陛下。”“哦,好。”絲雁雖然不解,但也還是進去了。
清潯站在殿外,夜里的風吹得她格外清醒。這是真的嗎?如果成軒那句醉話沒有聽錯,如果心然說的都是真的,那么,就真的是真的了。可是現(xiàn)在,自己又要怎么辦?清潯心亂,抬頭望月,殘月如鉤,寂寥于天地。看著透白的月亮,清潯又不自覺得想起了母親,她仿佛看見母親動人的微笑。“母親……”清潯喃喃出口,淚,悄然滑落。清潯嚇了一跳,她并沒有十分悲傷,為何眼淚輕易滑落,是母親的淚嗎?清潯此時慌亂異常,從來沒有過的慌亂。她現(xiàn)在想不清楚任何事,感覺難以抑制的憋悶。又有事情要發(fā)生了嗎?這次的預感異常強烈。
第二天破曉,清潯就醒了。昨夜不知不覺就靠在殿門上睡著了,現(xiàn)在感覺身子有些冷,頭也有點暈。她剛站起來,清漪就找了過來。“姐姐,快跟我來,有重要的事情。”清漪神色緊張,清潯頓感不妙。“需要多久?陛下和娘娘就快醒了。”“顧不了那么多了,快,跟我走。”清漪一路拉著她一直跑到冷宮附近,這里人跡罕至,雜草叢生。走至一個拐角,一個人戴著黑色的披風從樹后走出。清潯深深吸了口氣,神情不可置信。“付……”還沒說完,就被那人捂著嘴一直壓到墻邊。清潯的背一下撞在墻上,生疼生疼的。清潯皺著眉,透過那人的手掌吃力的呼吸。“清潯,現(xiàn)在我說,你聽,知道嗎?”那人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道。清潯望了清漪一眼,清漪朝她點點頭,然后走遠幫他們把風。清潯轉回頭,點點頭。“你父親已經知道皇上對你的心思,他希望你能夠順著他,在后宮之中取得一席之地,只要你有了權力和地位,將會對你們的行動大有裨益。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明白余家和你們家到底有何淵源?”清潯睜大眼睛,點了點頭。“當年,你父親受到余世言的迫-害,被逼辭官歸隱,害得你們一直生活在懼怕中,唯恐有一天余家趕盡殺絕。你母親也是因為這件事抑郁而終的。”清潯愣愣的,許久都沒有反應。那人見她如此安靜,便放下手。清潯順著墻壁,緩緩蹲下。她回想著十幾年泠山的生活,父親對他們兄弟姐妹極為嚴厲,讓他們讀書,也讓他們勞作。父親鮮少笑,也甚少讓他們出門,通常都是好幾個月才出門去買些東西,仿佛一切都極為小心,小心地做事,小心地活著。還有母親,她依稀記得,在他們搬往泠山的途中,母親好像就不幸辭世。可具體母親因何而去,她卻并不清楚。時隔太久,她甚至都不太記得清母親的樣子了。現(xiàn)在想來,這么多年,自己生活地一直不快樂,許是這樣的生活太久了,以至于她都習慣了,習慣了小心,習慣了對快樂的麻木。這一切,都是余家造成的,都是他們造成的。清潯如今雖然知道了這些,可昨晚的煩躁并沒有完全消失,她仰起頭,問道:“付大人,只是這些嗎?”付榮點點頭。她不太相信,可她也知道,如果不該知道的,父親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她的。“你是怎么出來的?你不是應該在天牢嗎?”付榮背對著她,道:“當年,我受你父親恩惠,才坐上御史的位置。他于我有恩,所以我才會一直幫助他,幫助你。如今我有難,又是你父親救了我。他要我把這些話告訴你,然后就送我出宮。”清潯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道:“會嗎?”話音剛落,“嗖”的一聲,一個黑影滑過清潯眼前,再回頭,付榮已經身中匕首而亡。清潯怔忪地睜大眼,半響,才道:“果然不會。”看著付榮躺在地上的身影,清潯深深地嘆了口氣。付大人,你知道了父親太多的事情,如今你又身負重罪,父親又怎么會大費周章救你出去。把你從天牢里救出,只是為了告訴我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事情已完,就不會再留你了。殺人滅口,廢子即棄,這是父親慣用的手法,你跟了他這么多年,又怎會不知?
清潯踉蹌的走出拐角,看到了守在那里的清漪。上前問道:“他是你殺的?”清漪點點頭,但面色為難:“這是父親的指令,一旦見過你,即殺之。”“害怕嗎?”“有一點。”“沒事的,慢慢的,你就會習慣了。”“姐姐,你,還好吧。”清潯兩眼渙散,輕聲道:“沒事,快回去吧,皇上和娘娘要醒了。”
朝陽已從東方升起,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暖色里。可是她們的心,正在一點點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