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端午之夜
- 泠水緣
- 愛琳月
- 3582字
- 2011-08-31 17:08:31
五月初五,端午節至,宮里設宴,熱鬧非凡。宴會還沒開始,但景華宮里早已亂作一團,今年新進的秀女無一不在忙著裝扮自己,期待能在宴會上一睹天顏。其實,與其說是想見皇上,還不如說是想讓皇上看到自己。東閣房內的余瑾玉,同樣很激動,她想在這次的端午宴會上一舉成功,得到天子青睞,因此也在不斷地換著衣服,換著妝容,換了一次一次都不滿意。此時的她,還沒有心思來顧及凌清潯,其實不只是她,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不會想起督察府暗室里的清潯,但是,有兩個人,并沒有忘記。
在終日都不見陽光的暗室里,外面的一切都不會影響到這里的一絲一毫。清潯暈在這里已經有十多天了,期間倒是每日都有人送來飯菜,但是她基本上沒有什么力氣去吃,只是少少喝一些水。她的傷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因為耽誤了治療,得不到休息而越發嚴重,傷口還有并未凝固的血跡,疼痛雖然沒有再繼續深入,但卻一直都不會消退。清潯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一直掙扎在生死邊緣,每次昏過去,都會過一陣子醒來,然后喝些水,過不了多久又會昏過去,如此反復。她沒有任何氣力去思考,任憑自己的意識漸漸麻木,無力喚醒。清潯靜靜地趴在地上,微弱地呼吸著,她已經放棄了,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盡頭,她的結局到底會是如何。清潯的意識再次模糊,可就在她即將再次昏睡過去的時候,依稀聽到開門的聲音。她感覺到門開之后,自己被人駕著出去了。等到了地方,她又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她吃力地睜開眼,又看見了李大人那張令人生惡的臉。又來了,到底想干什么啊。“凌清潯,本官告訴你,今天晚上是你最后的機會,如果你再執迷不悟,那你就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哼,現在死亡對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這十幾天的折磨早已消磨了對死亡恐懼。清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好,你行,來人,拿些鹽水來,把她潑醒,看她還能不能嘴硬。”李大人惡狠狠的說。“是。”“啊——”突然間灑遍全身的疼痛讓清潯衰弱迷離的神經瞬間驚醒,但也瞬間將她體內僅存的一絲氣力抽離,一聲痛苦的叫喊之后,清潯再也支持不下去,沉沉地昏了過去。獄卒看著已經昏過去的清潯,問道:“大人,現在怎么辦?”李大人想了半刻,臉上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說道:“想辦法再把她弄醒,然后用夾棍,如果她一直不說,天亮之后就把她解決掉。你們在這里看著,本官還有事,你們可得看好了,出了任何差錯定不輕饒。”“是。”李大人走后,不一會審訊室內又傳出一聲痛苦的叫喊,夾帶著還有獄卒的辱罵聲。
“仕遠,你不能去,你聽我說,我知道她救過你,但是她是我們的威脅,不能留啊。”御林軍南閣房內,齊志遠望著正在換夜行衣的齊仕遠,上前阻止到。“哥,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動搖我的決心。你快走吧,別讓人看見,把你牽連進來。”“你到底怎么了?你們只見過一面,至于為了她葬送自己嗎?”“哥,讓我殺她,是不可能的。她救過我的命,而且自從她被抓,至今沒有供出一個字,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殺她。”聽完這話,志遠突然按住仕遠握劍的手,略一沉默之后,對著他的眸子,沉沉的問道:“仕遠,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凌清潯了?”仕遠一愣,突然感覺到心底某個地方微微一顫,避開志遠的目光,松開了手中劍,側轉過身,輕輕道:“我只想保護她。”望著仕遠堅定的目光和神往的表情,良久,志遠終是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你打算怎么辦?”“我已經安排好了,一路把她送到宮外,馬車也準備好了,過宮門檢查的時候我也安排了,不會被發現的,我不會讓大哥為難。”“那王爺那邊你要怎么交代?”“我自會去向王爺請罪。”“既然如此,那你快點去吧,一路小心。”“嗯。”說著,仕遠奪門而去,一閃身飛上屋檐,消失在夜色之中。
宴會的時辰已經到了,朝中各大臣都已經陸續到場,不過皇上等人還沒有到,因此席間還是比較亂的,大家都在互相問候寒暄著。余丞相把余瑾堯拉倒一邊較為安靜之地,問道:“瑾堯,情況怎么樣了,端午節已經到了,結果如何?”“父親不用著急,明日一早就會知曉了。”“那個女人嘴那么緊,你有把握嗎?”“不論她招不招,她都會死。”“她死了,線索不就斷了嗎?”“如果她還是沒有招,那就說明她真的和那個刺客沒有關系,她背后沒有人,雖是如此,但她還是我們余家的敵人,所以她會死;如果她招了,那么她背后的人便會滅口,而端午節時督察府的守衛會減少很多,正是最好的時機,到時候要想追查就會有線索,所以不論怎么樣,她都必死無疑。”聽罷,余丞相看著余瑾堯贊賞一笑,點了點頭。忽而又想到了什么,繼續問道:“對了,玉兒怎么樣?你有沒有跟她聯系,告訴她今晚的宴會至關重要啊?”“父親放心,我已經跟玉兒說過了。以玉兒的姿容,今晚一定會成為焦點的。”余丞相再次微笑著點了點頭。談笑間,聽到一聲“皇上駕到”,所有人隨即上前跪拜,只見皇上身后跟著皇后,皇太后,正往宴席前方走去,眾人一齊拜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眾卿平身。”“謝陛下。”在得到一聲平淡又不失威嚴的準許之后,眾人才緩緩起身,望向宴席的正前方。前方泛著金黃的龍椅上,高坐著大盈朝年輕的君王,成軒。成軒一身明黃色龍袍,腰帶上繡著奔騰于云間的飛龍,腰間佩戴著上古青玉墜和鳳血玉墜,各色裝飾物在他的身上都顯得極為和諧,更加突顯他的王者之風。他的面龐雖然很是英俊,但是面色始終都是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讓人無形之中產生懼怕。位于他身旁的皇后娘娘,今日一身玫紅色長裙,上繡有黃色鳳圖,栩栩如生,一張美麗溫婉的面容在粉妝的修飾下更加耀眼。太后娘娘面帶淺笑,著一身深紅色托地長袍,太后雖是年近四十,但是單從面容上看不過三十爾爾。成軒一雙冷眼一一掃過下面的眾人,剛才還一陣喧囂的會場此時靜得出奇。終于,沉默了良久之后,悠悠看口道:“今日時至端午佳節,朕特在宮中設宴,希望眾卿集聚一堂,共度良辰。朕在此也要感謝各位在這三年的全力支持,朕特此敬各位一杯。”聽罷,眾人均舉起酒杯,齊聲道:“臣等惶恐。”說罷,高坐之上的成軒一飲而盡,下面的群臣也都仰頭而盡。成軒接下來說了幾句之后便讓大家自行用餐了,這時歌舞聲響起,會場中央的舞臺上鶯鶯出現了數個粉衣的女子,在音樂的伴奏下翩翩而起。就在眾人欣賞舞蹈之時,忽然從舞臺正后方奔來一個藍色身影。那抹藍色穩穩到達舞臺中央,隨即跟隨著音樂的旋律輕盈起舞。那舞姿輕柔,時而蜻蜓點水,時而借力旋轉,優美的影像吸引了所有人。坐在席間的眾人一看,皆擺手稱贊,那藍衣女子正是當今余丞相之女,余瑾玉。一曲舞畢,眾舞姬都紛紛退下,余瑾玉立在舞臺中央,對著成軒緩緩跪下:“小女余瑾玉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成軒依舊是冷著眼,看了看臺下的女子,淡淡的說了聲:“平身。”“謝陛下。”“素聞余千金才貌雙全,如今一見果然不凡啊。”這句話原本是夸獎,但從成軒的口中說出來確實帶著深深的暗諷。余丞相聞言尷尬一笑,上前說道:“陛下謬贊了,臣有愧。”“丞相不必謙虛,令千金有如此動人舞姿,朕心悅不已啊。”“陛下過獎了,小女剛剛入宮不懂規矩,如有不妥之處還請陛下見諒。”“丞相言重了,朕有賞。傳朕旨意,今冊封余氏之女余瑾玉為余美人,入住良華宮,欽此。”說罷,成軒面上并沒有增添些許笑意,而是更加覆蓋著陰霾。余丞相,余瑾玉,還有余瑾堯三人一聽,皆是一愣,片刻后皆跪倒在地,道:“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時間,每個人的心思都不同,有人憤怒,有人嫉妒,有人事不關己,有人蠢蠢欲動,望向高坐上的三人,皇后面色隱隱有些不快,但并沒有表現的太明顯,太后依舊是剛來時的淺笑,看不出情緒。不過沒有多久,宴會又恢復到了原先的熱鬧景象,但此時,督察府那邊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清潯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早已昏睡過去,渾身全都濕透了,手腫的早已不成樣子。而那些獄卒也因為折騰了幾個時辰都個個靠在一邊睡去。此時的審訊室倒是安靜了許多。仕遠伏在審訊室的屋頂上,探頭往里看了看,只見清潯滿身是血,臉色慘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在見到清潯的那一刻,仕遠感到自己的心狠狠一揪,沒有多想,翻身而下,小心地靠近審訊室。外面的守衛也都睡意十足,再者端午節期間,大部分的守衛全部調去保護皇上周全,因此這里的侍衛也不多,仕遠都輕易的避開了。不一會,他輾轉進了審訊室,拿起揣著身上的披風披在清潯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望著她慘白慘白的臉以及身上鮮紅鮮紅的血印,他的心里有著明顯的疼痛。他抱著清潯一路往外跑去,快到門口的時候侍衛多了些,他便用力一跳,翻上了屋頂。因為懷里抱著清潯,所以他翻上房檐比之前要吃力些。終于,他們出來督察府,仕遠順著一條小路跑去,大概有一段較遠的距離,他一刻都沒停下來休息,到了目的地,看到了他準備好的馬車,便立即將清潯放進車里靠著最里側,然后再掛了一條簾子,把她遮起來。簾子放下來之后,便看不到里面,就好像在車里裝了一個夾層一樣。放好之后他便一路趕著馬車,朝著最近的一個宮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