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內亂(7)
- 迷愛荒涼
- zj寒夕
- 3966字
- 2011-06-20 13:32:38
坐在伊蕾蕾對面的尹晨看起來似笑非笑,他輕松自在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呷了一口,不知道是出于故意還是的確享受其中,尹晨一副陶醉在這種濃香液體里的神情。他抿了抿嘴唇,表現出他的沉浸。那其間斜眼瞥視了一眼伊蕾蕾,不易發現的城府之色越過臉龐。
伊蕾蕾就那樣和他沉默對坐了一陣,長久的不吭聲,她盡管在來時的路上準備了很多想要規勸尹晨的話,但是此刻又覺得那些言語顯得過分蒼白無力。尹晨本身的暗匿氣勢仿佛把自己壓的喘不過氣來。
還是尹晨先開的口,他望了眼伊蕾蕾,把咖啡杯擱置到桌面,說:“我說小蕾啊,你這樣突然地到訪,不會就是為了喝我一杯咖啡吧?”
她俯首微皺起眉毛,緩慢地把杯子放下,說:“表哥,再怎么說,我們都是一家人,難道你半點情面都不講嗎?”
尹晨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目光中卻盡顯敵意。
他訕訕地笑道:“情面?我這都還沒做什么呢,小蕾你就拿情面這么大的帽子蓋我。”
他言語間顯露一絲克制的兇光。
伊蕾蕾說:“表哥,現在伊家正面臨著對手的反撲,我們不要再內亂了……”
尹晨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神情,他夸張地舒展面部的表情,說:“哦?伊家也有被對手反撲的時候嗎?”
伊蕾蕾沒有理會他的挖苦,她仍舊和顏悅色,說:“表哥,我知道,當年的確是我爸爸對不起姑父,可是時間過去這么久了,你難道還放不下怨恨嗎?我爸爸他現在雖然表面上不說,但我看的出來他的自責。上一代人的恩怨,不要再在我們這代人身上繼續了好嗎?”
尹晨皺皺眉,他的面容依舊冰冷。
他說:“小蕾,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象的那么善良。”
伊蕾蕾看著他,問:“表哥,難道爾虞我詐的生活,你感覺不到累嗎,到處都是心機,到處都是算計,而到最后,陰謀和城府換來的結果又是什么呢,這樣冷漠地如同冰山一樣的活著,你就真的開心了嗎?”
“開心?”尹晨甚是懷疑地直視向她,伊蕾蕾被他突然聚起的眼鋒看的心里顫了一下,接著聽到尹晨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從生下來就注定和開心兩個字無緣,除非他親手毀了他仇人的生活,看著他過的比自己還要凄慘,那才是真正能夠撫慰他的開心。”
伊蕾蕾意識到尹晨被心結糾打地死死的,無論自己說什么,都無法讓他放手。
她說:“表哥,我知道你一直怨恨伊家,但你不要忘了,你媽媽,我的姑姑,她也姓伊。”
尹晨猛然動容地抬起頭,他那一刻的表情看的出他內心的強烈觸動。不過只是極短的數秒,他又恢復了冰冷,如同往常那樣的僵硬的神色躍然臉上。
伊蕾蕾起身告辭,她走到門口,回身過來說:“如果你真的聯合聞魏來對付我爸爸,伊家就真的再也容不下你了。”
尹晨蔑視般的一笑,他有點自傲地說:“我從來也就不需要伊家容我。”
伊蕾蕾狠狠的眼光直射向他。雙方帶著氣焰的視線在對視中交接。他們各懷心事般地轉身。伊蕾蕾漠然地走向電梯的轎廂。尹晨關上門的剎那,面透駭人的兇殘。
舒曉敲開局長辦公室的門,她走進去時恰好安局長抬起了頭。安局長看到她時顯然有些意外,他愣了下神,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舒曉叫了聲,“安局。”
安局長疑惑地問她:“你怎么回來啦?”
舒曉解釋說:“伊盛利希望我回趟局里。”
“哦?”安局長迷惑地緊蹙濃眉。
舒曉接著說:“他正在為港口槍戰的事擔憂,對了安局,那些嫌疑人的身份證實了嗎?”
“嗯。”安局長點點頭,“去那邊港口挑釁的那幫人,我們審訊的時候他們雖然沒有承認自己和聞魏的關系,但從我們外線的偵查員調查了解到,這幫人和聞氏企業的關系沒那么簡單。”
“您的意思是,他們很可能就是聞魏的人。”
安局長說:“對。”
舒曉結合自己在伊家了解的情況,她若有所思地暗自分析著。
安局長見她沉默不語,問她:“伊家最近有什么情況沒有?”
舒曉抬眼快速溜了安局長一眼,她點點頭。
她說:“結合港口槍戰的事,聞家和伊家的矛盾已經非常尖銳了,聞魏既然制造了如此大的動作,我估計他們決戰的日子就不遠了。”
安局長認真的聽著,他稍加分析,說:“按目前的形式看,離我們端掉這兩個黑勢力集團的日子不遠了。”
舒曉贊同地上下擺動了幾下腦袋。
她似乎還有些疑惑,說:“安局,如果聞伊兩家火拼,我們要不要干涉。”
安局長略微思考了一下,說:“暫時不要干涉,我們要的結果是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將這些黑勢力一網打盡。聞家和伊家現在越亂對我們偵破就越有利。只要他們現在的動作不危害到正常的生活,我們就先靜觀其變,放長線釣大魚。”
舒曉說:“是。”
安局長忽然表情有些深意地瞟了舒曉一下。舒曉顯然略微明白了安局長想說什么。
安局長開口說:“伊盛利畢竟是你生父,你如果覺得為難,可以提出來。”
舒曉搖搖頭,她說:“安局,我記得我剛來局里那會您就跟我說過,在我們警察眼里,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大于一切,作為一個警察,職責就是打擊犯罪;無論誰觸犯了法律,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其繩之于法。”
安局長投遞給她一個贊許的目光。
他而后問:“你和遲安呢?”
舒曉縱然做了準備,還是不由得震了一下身子。她有種理不清頭緒的矛盾,卻又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沉浸其中,但人的感情就是這樣奇怪,對于一個你喜歡的人,當你已經開始動心,再怎么刻意提醒自己都已然無濟于事,因此,喜歡開始彌漫的時候,淪陷了就是淪陷了,無可辯駁。
舒曉抿緊雙唇,她不曉得一下子如何回答,兩個自己不斷地在腦子里沖撞。一個跟自己說你是警察你和遲安是正邪之間的對立,另一個則告訴自己只要你確定自己深愛對方什么世俗什么禁錮都顯得蒼白而毫無約束。
她咬咬牙,說:“我,會處理好,但是,需要一點時間。”
安局長祥和地端視著舒曉,他自然清楚一旦人糾結進情感里的那種困惑和茫然。但是舒曉和遲安的關系,讓他看到的始終是危險。
他再次強調說:“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也不會讓我們失望。”
舒曉避不開安局長的信任眼神,她只覺得心頭漸漸加深的沉重,壓在胸口的巨石讓她凝重不堪。
盛夏晌午的街道看不見過往的行人,烈日毒辣地炙烤大地,柏油路面遠遠地望去,似乎卷起一層熱浪,在沉悶的天空下撲騰。
車一輛一輛馳過,開的飛快,似乎沒有誰愿意在這樣的高溫下承受熱烈陽光的烘烤。
前方交通燈由黃色變換成赤紅。伊蕾蕾乘坐的轎車在白色界線內剎車停下。司機等待綠色交通燈亮起,緩慢加速駛向十字路口中央。頃刻間巨大的轟響,伊蕾蕾只感覺到車子如同滾落山崖一樣讓自己在車廂內無助地翻滾了數圈,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頭部重重地磕撞到后排的塑料扶手上,她感覺到一陣疼痛,眩暈,意識模糊,她昏迷過去。額前傷口的血液順著她的鼻梁流下。
四周的車都停靠下來,大家從車窗里探出頭,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一輛車頭粉碎的轎車側翻在路中,肇事的拌掛車打著雙向燈停在一旁,車后拖著長長的急剎時車輪的印跡。
有路人開始撥打電話報警。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在沉悶的午間呼嘯。
伊氏集團的股東明顯看到了伊氏旗下港口發生槍戰的新聞報道。會議室內幾個跟著伊盛利打天下的元老憂心忡忡,彼此相覷時都見到對方的臉色慘淡如蠟。
另外一些投資股東如同尹晨預料的那樣,已經漸漸預感到伊氏集團的前身勢力的不干凈,他們巴不得快點拋掉手里的股份,好讓自己不牽扯進這趟渾水。
伊盛利走進會議室,他表情深凝。投資股東們早已等的不耐煩,他們沒等伊盛利坐下,就有股東發言。
“伊董事長,以及在座的各位,我相信大家都看過新聞,對于我們公司旗下港口發生槍戰的事,著實讓我們這些規矩做生意的商人來說無不擔心,現在我也不想多說什么,我僅代表個人,在此次董事會提出,出售持有股份。”
另外幾個股東聞言也跟著附和。
“我也出售。”
“我也出售。”
七嘴八舌讓伊盛利心亂如麻,他遲緩地扶著桌子坐定。毫無情緒地掃視了投資股東們一眼。
他倍顯深沉地說:“好吧,合作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既然各位要走,那我伊某人也不強留,正所謂買賣不成情義在,大家好聚好散。”
情緒激動的投資股東們見伊盛利這樣反應,稍稍緩和了一些。
一個股東說:“伊董事長,按公司章程,股東出售股份,董事會內的其他股東成員有優先購買權。我也不隱瞞大家,我早已經找到愿意接手的買家,他的出價是80元每股。”
“80元每股?”一個元老股東嚷叫著說,“那不是比市場價高出了近百分之五十。”
那股東說:“當然,看在我們多年合作的份上,在座的各位有誰愿意收購的話,我可以打個折扣,就按68元每股出售。”
“68元?”伊盛利顯然意識到這個被抬高的股價必定于聞魏那邊有關。
“按我手頭上所持的1000萬股計算,那就是六億八千萬,這么大利益虧損的讓步,就當是看在和伊董事長的情義上。”
坐在伊盛利右側的元老股東這時抬起頭,他剛剛在攤開的記事本上畫著一些數字,上面計算出了那些投資股東們手里所持股份的收購總額。
他盯了會本子,片刻望向伊盛利。
他說:“如果按這個價格,所有退股的股東手頭的股份需要20億資金。”
伊盛利愕然地望著他,滿面茫然。
聞海航和遲安焦慮地等待在醫院急救室門口,門庭上那盞紅色而亮的刺眼的提示燈提醒著里邊的搶救仍在進行。
聞海航呼吸沉重,他的腿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右手死死地扶握著搶救室門口的塑料凳。
遲安一直站在窗口焦急地撥打電話,先是直接給伊盛利的手機撥號碼,被轉接到留言箱,他果斷而焦躁地掛斷,又撥通伊家的座機,半晌也沒人接聽,他最終撥打到伊氏集團董事長秘書處,在漫長地嘟了兩聲后,那邊傳來秘書親切而甜美的聲音。
遲安簡明扼要地說:“我是遲安,董事長在公司嗎?”
“在。”
“蕾蕾出事了,快去通知他。”遲安說了醫院的地址,他聽到電話里秘書驚愕了一會,慌張地掛了電話。
伊盛利沉著氣,投資股東們都向他投來等待他做最后決定的目光。
伊盛利說:“20億,畢竟不是個小數目,各位是否能寬容幾天,好讓我準備資金。”
一投資股東說:“可以,不過最多十天,否則我們更樂意按80元的價格多賺點錢。”
十天的期限讓伊盛利沉悶不響,他強制壓抑下自己心中的怒火,環視會場一圈。
他說“好。”
會議室的門被秘書一下推開,眾人齊目投視而去,她愣了一下,顧不得自己魯莽地擾亂會場。
秘書說:“董事長,伊小姐出事了。”
“什么?”他尚帶慍色的面孔突然慘白下來,幾乎是從椅子上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