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聲重復數聲后，在景苑以為快要掛斷前，干凈清澈的磁音接起。

“喂……”

“您好，我是景苑。”

猶豫了好久，還是不能立馬坦然。

“嗯，我知道，剛才在開會，要交代些事情。”

“那你現在忙嗎？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嗎？”

一陣子的沉默，那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在景苑要放棄通話的時候，電話又被重新接起。

“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季北鷹選的是靠窗的位置，窗戶打開了稍許，能聞到說不清的香味，外面繁花似錦、爭奇斗艷。

咖啡濃郁的苦澀撲鼻而來，說實話，這不是自己的最愛。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說得小心翼翼，幾不可聞，但是季北鷹卻一字字聽在耳里，她是有事相求。并沒有表現出多么驚訝，也沒有開口詢問，只是將手閑適地搭在長沙發的椅背上，示意著對面繼續。

“程辰你知道吧，就是山莊……我那次跌倒了……他來了……”

“我知道，”斷斷續續的聲音被打斷，聰明如他，或許他所知道的不僅如此。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很上進，很好學，我想請你幫幫他。”

“他一沒學歷，二沒資歷，這不是我想幫就能幫的，”慵懶的語調，卻散發著冰冷刺骨，景苑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他真的是個好孩子，能吃苦，學習能力很強，一定不會令你失望的。”

“哦，這么好，為什么一定推薦給我，你父親不是一定廣納人才嗎？而且你是他親生女兒，是不是會好說些呢？”

漫不經心的話語，正中內心最柔軟的角落，騎虎難下，已經不能懸崖勒馬。

“我已經從家里搬出來了，而且……我好像不是那么重要呢。”

眼里早已蓄滿淚水，原來本來不想在乎的事情，說出來，還是會痛的。可能是季北鷹的無動于衷使人無措，無端的沉默竟會把人逼瘋。

“求求你，幫幫他，我不能看他鋌而走險，他不能……求求你！”

抬手擦去女孩眼角的淚水，忽視掉加劇的疼痛，繼而深情的凝視，指尖卻握住了女孩的下巴。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讓你來求我？據我了解，你不是一直在逃避嗎，嗯？”

被迫的直視，已容不得找出借口，所以用平生最大的力氣，為了找到你信服的理由。

“你知道迷茫碰壁的狀態是什么嗎？就是知道自己活著卻找不到出口。我們跟你不一樣，命運注定的牽絆，生下來就會無所適從，尤其是在經歷了一些事之后。我的心很小，生下來，活下去，做不來驚天動地，對于你，我望塵莫及。而程辰，他原先生活在被世界遺棄的角落，苦難的體驗比我們深刻，哪怕一個人給他一點點的溫暖，他都會傾盡全力地報答。作為一個底層掙扎的人，他做過很多妥協，傷痕累累卻不愿讓我知道，可是我不放心啊，在偷偷看到了他的犧牲之后，很想站出來阻止他被傷害，可是那樣的話，他會一輩子都不會見我的吧。”

痛到無法忍受時，眼淚會掉不下來，因為在不止一次的難受中學會了忍耐。可是大聲說出來的瞬間，以為釋然了，可是再一次裂開的傷口，久久難以愈合。

緊緊擁住懷里的女孩，處變不驚的身軀也在跟著顫抖，或許你不說，有一天我也會這樣做，因為從來不曾對你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