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存在大大小小的弱點，比如，口口聲聲念叨習以為常的命中注定，并沒有在早已默認千瘡百孔的內心占有任何合理公然的位置。景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感覺一陣的恍惚，原來不愿承認顧慮重重的擔心，就是此刻為了說服他和自己的理由，冥冥中，萬劫不復。

季北鷹嗤笑，“我自認為心心念念難以忘懷的女子，肯對陌生人無條件坦誠布公的勇氣，足以承受世人千百年以來不變的等級門第差異的偏見，原來如此愛憎分明坦蕩開闊的無畏，終抵不過腐朽頑固的社會鄙陋的絳滌。過去的五年，原來是我在自作多情。

語畢，轉身，背影，隨著門的開合，落幕。

誰的心早已撕裂，顫抖的雙唇小聲呢喃，我沒變，真的，可是故事的發展，容不得你我置身事外。

曠野，道路旁白楊樹林立，蟬鳴陣陣，空無一人的初夏星空卻顯得聒噪。

凌晨一點，微涼，景苑朝著路口的木質長凳走來，歪歪跛跛的，手里攥著一只濕漉漉的鞋子，由里及外清晰的一大片淤泥，顏色早已模糊。

大汗淋漓，心情暢快的模樣，估計江某人郁結之氣無法排解，在田野里自娛自樂，卻嚴重深刻忽視了高跟鞋不同于平底帆布鞋之處，失足跌進了爛泥中，于是乎，抬腳，拔鞋，不亦樂乎，忙得叫一個歡快！

爬上凳子，索性脫下另一只，抱緊雙膝，看著稀稀疏疏的車輛，靠著椅背，默念，卡車，電動車，小汽車。像兒時一樣，夏夜乘涼的時候，奶奶抱著坐在腿上的小景苑問，這是什么啊？每當好奇寶寶答對了之后，念過私塾的爺爺都會大加夸贊，吾孫早慧，可喜可賀。

現在呢，景苑吸吸鼻子，感冒了么，好難過，好難過的感覺。

遠處車燈漸近，刺眼的光晃花了眸，急忙將臉埋進臂彎，卻聽到熄火的聲響。

車門焦急地打開，細長的雙腿邁出，光與影重疊，明暗交錯中，一位翩翩如風的少年匆匆趕來。氣喘吁吁，站定，上下打量，看到景苑疑惑的神情，始終是忍住了責備和數落的，夜不歸宿。

蹲下身，背對女孩跟前，薄唇微啟，“上來，地上涼！”關懷的口吻，幾不可聞的嘆息，卻是失而復得的釋然。

總感覺這一路稀疏平常，卻比以往長久。景苑有過很多次在別人的背上，童真時身材不高大的爺爺并不健壯有力，卻讓人感覺到踏實溫暖。如今，這個上天賜予的弟弟，清瘦的背膀，在此生認為再也無法體會到被無條件地給予的呵護之后，相信了強大支撐的存在。于是，我該懷著虔誠的心焚盡爐中所有的香，削平了指，把你，我的弟弟，捧在手上。

坐在車內，望向極目的豪華，瞠目結舌。

沉默片刻，孩子察覺到不對，迎上景苑質責的目光，訕訕開口，“老板今晚有個飯局，生意人，應酬是必須的。那啥，送醉醺醺的他回家，回來見你飯都沒給我做，打電話沒人接，問漫端，她說沒見你。我就想，嘛孩子，送個文件也能弄丟，就開著車找來了。”

“這么說，你私自借用他人的車，寶馬啊，膽兒也忒肥了，我平常怎么教你的，家教不嚴啊，”

孩子不依，委屈了，“有本事下次別鬧失蹤，車就開了，大不了失業唄。”

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吹著口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輕浮。

“唉，現在的孩子哦，不經說，哪像我以前那樣乖啊，算了，算了，下不為例。”嗔怪的口氣，卻不自覺彎了嘴角，柔和了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