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的手藝如何？”少年期待的眼神僅僅鎖定對面的少女，像個小學生，做了好事，一心盼望得到家長的表揚鼓勵，這個孩子，越來越依賴自己了呢。

景苑舀了一勺銀耳湯，色澤圓潤，濃淡適宜，是花了功夫的。偷偷一瞥自信滿滿的孩子，最終忍住愚弄和調侃，是再也舍不下的親情眷戀。

“程辰費了好多心思吧，飯菜真的很好吃呢，姐姐要向你學習，以后要燒更好的給你吃。”

少年的臉紅了大片，面上是無法抑制的興高采烈，隨即就說出了埋藏已久的想法。

“姐，我們去旅行吧！聽說離岸山的積雪正在融化，場面極其壯觀。自我倆相識，秋風落葉遍地金黃，到如今的春風送暖辭舊迎新，相處不過百來天，即使不是朝夕以對，亦可謂之親密，可是往來之間，似是為著他人生活，而漸趨麻木難忍。

景苑吸吸鼻子，孩子似乎是懂事了，褪去了年少輕狂，愈發顯得深沉老練，即使嬉皮笑臉，一副天真爛漫，可終究經歷過常人難耐的苦痛折磨。也許，他的看法，比自己透徹。點點頭，已是答應。孩子立刻欣喜如狂、手舞足蹈起來，如釋重負的樣子，教人如何不愛惜。

離岸山位于市郊的東北部，春之善變，夏之浮華，秋之滄桑，冬雪皚皚，無時無刻不在此上演，這里，是四季分明的指南針，成為常年身處都市的男男女女們的理想度假勝地。

程辰走在景苑身旁，不時撅起削薄的嘴唇，喃喃自語。你看，今天游客這么多，別人家的男人都是為女人開道，你卻始終擋在我前面，我的男子氣概，我的自尊啊。

景苑拍孩子腦袋，滾你的，就你那小身板，別給人擠走就謝天謝地，待會兒走散了讓我回頭找你，看我不抽死你。

望著一副戰斗母雞的姐姐，孩子無語了。一米八幾的個足足高出她一個頭，卻好意思裝強大，的確，她是姐姐，護犢心強大。嘻嘻，越想越高興，連前面刺耳的與地面的摩擦聲，也在久久的呆滯中，慢慢反應過來。

話說景苑方才正低頭看腳下的路，拽著程辰小心躲避上上下下眾人的腳印。哪知前方一道陰影襲來，躲閃不及的空擋，唯有咬起牙、閉著眼，但愿身后之人安然無恙。心想來來往往這么些人，總得有人做堅實的肉墊，于是死命隨機抓住身旁看似人高馬大的一人，穩住身形，就那么英勇無畏地迎接不明物體的來臨。只聽尖銳的一聲和山石路面的摩擦，接下來，漫長的一個世紀過去了，有人緊緊抱住了自己，耳邊，是急促的呼吸。

心好痛，仿佛被什么壓著，淚竟悄悄流了下來，沾濕誰的衣裳，誰的眼睛。緩緩看清面前之人，依舊的深不可測，云淡風輕，就連手臂里嵌進了指甲，也貌似渾然不覺，抑或者，是不在乎。

“抱歉，弄疼你了，剛才……我不是故意的，”訕訕收回顫抖的右手，低下頭，不敢正視牢牢追隨自己的目光，是刻意的隱忍，還是強壓的怒氣，似責備，似愛護。

“沒關系，還好你沒事，”好隨意的話，卻是堅定地說出，曖昧分明的姿勢，卻未打算放開，因為一放手，下一秒，她就會不見。

“哦，那，你也還好吧？剛才走在前面的人，包不小心掉了下來，我……我沒想太多，就把你抓住了，你，別介意，好不好？”

小小的討好，乞求的語氣，好像又回到那一年，她的依賴感，只為自己一個人。瞬而釋然，她，還是那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