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的英語課之前，我握著筆的手，還是忍不住顫抖了。我緊握著筆端，側頭，剛好看見外面的燈籠樹掉落的最后一片枯葉。

幾乎沒有重量的葉子，輕輕地旋轉著，隨著我的視線，不斷下落。我有一種觸景生情的傷感，卻無法說得出。

我還來不及收回視線，教室門就吱呀的一聲被打開了。他推門而入，眼神直接掃到了我這邊。眼睛里的寒光，瞬間就讓我從頭到腳的冰冷。

在愛情的世界里，我可以任性，我可以無視他老師的身份，不高興時，我可以大聲喊他楊逍。然而，在學習上，我從來是規矩的，甚至，我是害怕他的。何況，今時今日，我已經跌落谷底，摔得渾身是傷，輸的毫無尊嚴。

短暫的注視后，他收回目光，從容地走到講臺。手里厚厚的一沓試卷被他有些怒氣地扔到一旁，手還是插在褲兜里，他只是盯著講桌固執地沉默。

班上都靜得可怕，只有寂寞的空氣在我們之間流動。同學們都是知道他的脾氣的，都認命地等著他開口訓斥。

“許菲菲，”他沒好氣地喊我的名字，“把試卷發下去！”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徑直走上去，拿過試卷，就迅速發下去。然而，發到最后，我卻沒有看到自己的卷子。

雖然滿腹疑問，我卻沒開口問他。再次坐到座位上的時候，我的腦子里竟然空空的一片。

講臺上的他，開始分析這次的試卷，言語里滿是失望和怒氣。我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英語書，感覺所有的人都在盯著我，恨不能找個縫隙鉆進去。

一旁聚精會神的譚穆，不知什么時候，發現我沒有試卷，于是好心的把他的挪過來。

我朝他笑笑，低頭開始看他的試卷。

“113”，低下頭的那一剎那，我的眼睛就敏感地捕捉到了這三個鮮紅的數字。只不過短短的一瞬，那樣燦爛的紅色數字，還是灼傷了我的眼。

錯亂的神經，就在那個片段，開始清晰地疼痛。那三個死寂的數字，靜靜地躺在那里，就帶著一種殺傷力，讓我倏忽就體會到了一種割喉般的疼痛。

他在講臺上講著試卷，我卻如坐針氈，半個字都聽不進去。整節課，我也是始終低著那卑微的頭，不敢看那個居高臨下的他。

因為明天就要放假了，老師們都忙著講完試卷，他也不例外。所以，很慶幸的，他沒有過多地關注此時這個一臉頹敗的我。

兩節英語課是連著上的，中間都沒有下課。盡管后面那些調皮的男生，氣憤地唉聲嘆氣，但還是乖乖地坐著，都不敢在他的課上造次。

下課鈴響的時候，他剛好講完。他走下講臺，我以為他要走了，然而，卻看到他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自己的試卷不見了，都不知道的嗎？”他說著，就把一張試卷拍到我的桌子上。

我還沒來得及看他的表情，他就已經轉身離開了。目送過他的背影，我的心里也開始泛空。

低頭看試卷的時候，我還是驚愕在了那里。原本黑白分明的試卷上，添上了他俊逸的紅色字跡，顯得分外清晰。

除了聽力，每一處的錯誤那里，都有他仔細不落的字跡，有更正，有鼓勵，也有批評。盡管我無法原諒他的欺騙，但是這樣貼心的他，一如既往地還是讓我感動。

我翻著試卷，感受著他曾經的溫度，一字一句的觸摸，說不出口的留戀。

“你說，那個女孩是誰？”在完成句子的第一題旁邊，他這樣批注。

眼睛固執地停在那兒，就再也挪不開，就再也不想挪開。

突兀的一句話，頓時讓我陷在濃重的迷霧里，找不到真實的出口。

那個女孩是誰？那個女孩是誰？我是懂的，卻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