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怎么樣啊？”豬豬一大早就跑到我的座位旁來打探。

“什么怎么樣？你說話啊，老是這樣前言不搭后語的。”我一邊整理筆記，一邊和豬豬說著。

豬豬鄙視地白我一眼：“還裝，你難道不知道我問的是你跟我們……”

“嗯嗯……”我知道豬豬這大嘴巴又要大分貝地幫我宣傳了，于是，忙止住她。

“怎么，明白了？”豬豬一臉勝利地看著我。

“嗯，是啊！”我假裝生氣地回道。

“那還磨蹭什么，快說！”我沒想到豬豬竟會如此急不可耐。

“那個，就是說話聊天嘛！”我簡言之。

“就這樣，沒了？”豬豬不相信地問。

“嗯。”我點頭。

“不是吧，看他平時的樣子，不想這么沒情調的人啊！”豬豬這次收斂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看著豬豬滿腹疑問的樣子，我無奈地說：“是我，是我沒情調，好吧，我承認！”

“哎，許菲菲，你是不是有病啊，跟這么個大帥哥約會竟然能坐懷不亂？”豬豬兀自說著，夸張地把手搭在我額上。

我假裝嫌惡地把她的手從我的額上拿掉，沒好氣地說：“你才有病了！現在，我可沒有心思也沒有勇氣，做那些你們認為情侶間應該做的理所當然的事。”

“不是吧……那他也同意了？”豬豬張大嘴巴不可思議道。

“嗯。”我正經八百地點頭。

“嘖嘖，看來，他對你，真是用情至深啊！”豬豬艷羨地說道，同時竟條件反射地把目光轉向譚穆那里。

感覺到豬豬的變化，我也直截了當：“看什么啊，人家早出去了，不在這兒了！”

豬豬不屑地撇過頭：“哼，誰稀罕看他啊，這頭不是要經常要運動一下才靈活么？”

“是，你總是有理！”我無可奈何道。

“呵呵……走了！”豬豬笑著走開。

看著豬豬離開的背影，我不禁有些于心不忍，為我對楊老師的苛刻要求，為他對我的百般容忍退讓。驕傲如他，竟會為了我放下身段，我如何能無動于衷？

自從那晚的約定以后，他果然沒有再約我見面。只是，他的情愫，他的語言，他的想念，我一一驗收，從他微小的動作，從他凝望的眼神，從他在我課桌旁微妙的停留。

我想沒有什么更感動的了，一個甘心遠遠看著你的人，愿意為你盡守寂寞，獨享孤獨。

我知道的，即使他不見我，他不找我，他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也還是會想他。甚至，不見他，不想他，我就無法安心學習，無法安心睡覺，無法安心吃飯。

我想，這真的只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他無關。我想，我和他是可以坦誠相見的，只要我能夠把握分寸，只要我不再疑神疑鬼。我想，我是可以找到學習和他之間的平衡點的，只要我端正心態，一如他所說。

相反，現在，這樣的彼此限制，只會讓我更加心不在焉，更加無法學習。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對的！

我決定不再為難他，也不再為難自己，經過一段時間的掙扎考慮。是的，我決定和他順其自然，在允許的范圍內。

又是他的課，我上得格外認真，認真地做筆記，認真地看黑板，順便，認真地看他。

如此完美的他，就站在離我這么近的地方，認真地講課，揮灑得淋漓盡致。

我們都能做到，在多了彼此的空間里，仍能堅守自己的職責和本分，不是嗎？

足夠了，我不再需要更多的理由，也不再需要更多安慰自己的證明。這樣，是真的足夠了，足夠我下定決心，足夠我毫無疑慮地走下去。

他在講臺上一絲不茍地講著課，我記完筆記，抬頭。他的目光投過來，一個會心的笑容慢慢地擴散在他俊逸的臉上，讓我迷戀無比。我看著他，也笑著，無比幸福。

他極有效率地講完，我也很輕松地掌握。于是，我們開始做練習。而他，則一如既往地在不大的教室里來回踱著步，雙手慣性般優雅地插在口袋里，氣定神閑地走著。

心無旁騖，我很快做完作業，看時間還充足，于是開始預習。

“做完了么？”他彎下腰來，問我。

“嗯。”對于他的到來，我已習慣。

“我看看。”于是，他把書挪過去一點，認真地幫我檢查。

他彎下腰，雙手撐在我的桌沿，一絲不茍地看著。他就那樣緊挨著我，頭低下來剛好在我臉旁邊，好聞的發香就那樣一陣陣飄過來。

“基本上沒什么錯誤，只是第五題這個句子應該用過去完成時才更契合題意，你看看，能理解吧？”他檢查完后，給我指正。

我看了一下，明白了自己的錯誤，于是，心領神會地點頭。

“在預習了么？”他并沒有走，而是在那站著和我搭話。

我知道他不想離開，于是，順從地向他問問題，這樣，他的停留才更名正言順，不是嗎？

“楊老師，這個句子有點繁雜，你能不能給我講解一下？”我鼓起勇氣。

“嗯，好！”看著我如此示好，他顯然有些驚詫，但很快就笑著應承。

孩子般的喜悅在他給我講解的過程中頻頻顯露，笑容始終掛在他的嘴角。

他講得很仔細，甚至由此給我擴展地講解了許多與此相關的句型和語法。雖然是為了緩解他的尷尬，但是，一向熱衷學習的我也趁這個難得的機會，聽得格外認真。

冬日淡淡的陽光越過玻璃窗，暖暖地照射進來，不動神色地打在我的書本上，課桌上，甚至，我和他的臉上。教室里，安靜地只有指尖觸動紙頁的聲音，同學們間或翻動書頁的聲音，以及他竭力壓低著的說話聲。

一切，靜靜地，仿佛要將人沉醉在這良辰美景里。于是，時光不休不已的溫柔，一如他的動作，他的笑容，他的語言。

“叮鈴鈴……”下課鈴聲突兀地響起，在我和他之間，不止不停。

他放下我的筆，明顯地猶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準備起身。

看著這樣欲言又止的他，我竟然也開始不舍，但還是低著頭盯著書，假裝不曾看見。

“今晚……”他忽然又低下頭，拿過我的筆，在我的草稿紙上如是寫。

我驚訝地看著他，我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做。雖然很驚訝，但我還是歡喜的。

“Ok”筆尖流轉，我在草稿紙上輕輕地回。

他笑，然后看我，沒想到我會這么干脆。

我也笑，對著他的背影，兀自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