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殘?zhí)吨松糁蝗绯跻?

玉殘，你可記得那日抱月樓中庸碌的寥落、你可記得你笑著對我說你喜歡我？玉殘，－－－我只愿人生，如初見。

莫城的第九日晚，柳笑霜出現(xiàn)在暮雪中，這個男子不羈的外表下所隱藏著的深沉情感讓見慣了生死的殷雪崖和蕭玉心也不禁為之側(cè)目，他在自己的愛與信仰中痛苦的掙扎，直至他的血淚灑落、傾盡自己在子夜的風(fēng)華。

是夜，琉璃莫家，射鹿王與蕭神醫(yī)雪前對酌：

“我對柳笑霜知之甚少，不過二十年前，蕭某在昆城城主病危時(shí)前往，加上你在柳笑霜那里所知的。恐怕，柳笑霜真的錯怪了他的姐姐。”

“神醫(yī)，那位新城主，真的是病逝的嗎？”

“是、卻也不是，只能嘆一句：情是何物？”

二十三年前，昆城的新城主名為云揚(yáng)。相傳前任城主柳銘之妻月霜姿容絕世，曾與云揚(yáng)相戀，卻被柳銘橫刀奪愛。云揚(yáng)懷恨在心，暗中籌劃十多載終于一舉破城雪恨。只可惜，在他攻城前夕，柳銘之妻卻突然病逝，云揚(yáng)大怒，下令屠城。－－－－－－

昆城十萬百姓，剎那間如落入人間煉獄，一天一夜、血流成河、哀嚎遍野、人鬼齊哭。－－－－－－然而，云揚(yáng)及時(shí)醒悟，第二日即下令停止屠城及時(shí)阻止了一場慘劇的繼續(xù)，也就是第二日，柳朗月成為云揚(yáng)的寵姬、為天下所唾棄。三年后，云揚(yáng)突然病倒，蕭玉心趕到并查明他根本沒有病，卻是心脈若有似無，他明明可以活下去。只是他自己不愿，死去好像是他唯一的愿望，當(dāng)時(shí)柳朗月只是作為姬妾立于一旁，可她渾身所透露出的悲涼與淡漠讓人無法忽略。云揚(yáng)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喃喃自語，片刻后，那游絲般的脈搏忽然消散。

“原來是自殺，本來當(dāng)時(shí)的我不明白，那樣的人物、明明擁有極盡的繁華，所寵愛的女子也在身邊相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竟然會選擇自殺？可他死前看著柳朗月的低喃讓我明白，他也不過是個尋常的男子。”

“云揚(yáng)死前所念的，是柳夫人吧？”

“這世間的人啊！縱使高高在上在、縱使擁有一切，一個情字，依舊可以讓他生不如死。”蕭玉心舉杯，一飲而盡。把玩著手中的玉杯，仿佛醉了，微瞇著雙眼：“一切皆因斷情所誤，一對戀人，女子真心錯愛、男子癡情錯恨；等到云開月明時(shí)，斯人已逝，自己還犯下了那樣的罪。”

“可為什么？柳朗月直到三年后才肯吐露真相？柳夫人的死又是怎樣的秘密，讓二十年前的戀人還能一死相殉？”

“這其中的緣故，恐怕只有柳朗月自己才清楚。但我卻知道：柳笑霜的恨，并不是完全的誤會。”言畢，榻上的青衣落入兩人的眸中。

“笑霜他？”

“當(dāng)時(shí)，我還未解情之一物，從柳朗月隱忍的眸中讀到一絲我不懂的情緒。多年以后再想起才突然明了———她愛上了云揚(yáng)。－－－－－－所以，柳笑霜的恨，至少有一縷，是永生都無法湮滅的。而她會在三年后吐露，也許是因?yàn)槔⒕危苍S是為了留住親弟的性命，也許－－－－－－誰又能說得清？”蕭玉心無力地嘆息惹得殷雪崖心底一陣唏噓，沒想到自己無情地活了二十年卻一次遇見這樣的深刻愛恨、這樣動人的故事。

“還有一點(diǎn)我可以確定，柳朗月，并非貪圖茍活和榮華的女子。她的眸中，從來就沒有過對于榮華的留戀和對于死亡的恐懼。所以我確定，當(dāng)年停止屠城，真正犧牲了的人，是她。不然，她的空城不會如此慟情。－－－－－－”

“寧為天下人所負(fù)，她是個善良的女子。”－－－－－－酒冷了，已是夜盡天明。

“接下來該如何？我從未感到如此地?zé)o力和狼狽，好像一切都已經(jīng)盡力卻始終無法救回所有人的性命！”射鹿王第一次的陰郁，少年的心，終究不是石頭。

“我們只能等，等著玉殘的出現(xiàn)。”一室的沉默。而室中的三個男子的心，都在念這一個名字：玉殘。

二十年前，當(dāng)玉殘與南若風(fēng)錯失交臂，皆因玉殘?jiān)诒г聵莾?nèi)的所遇。一個同樣滿身男孩，在銅鏡前顫抖著哭泣，從他寬大的繡袍口可以看見那累累的疤痕，玉殘還是個新生的人，對待一切都是出于本性的引導(dǎo)。所以當(dāng)她看見這個哭泣顫抖滿身傷痕的男孩，她不禁想去安慰他照顧他。于是，她走近他，走進(jìn)他的生命。

鏡子里的男孩忽然抬起頭來，滿臉的淚痕和悲痛的神色頃刻間化為冷漠和抗拒。冷冷地回首看向身后的女子。

四目相接，玉殘干凈而單純的眸子映入眼簾，全世界的呼吸都好像已經(jīng)停止，那么的安靜、那么地平和。直至多年以后，昔日的紅衣男孩才明白，因?yàn)樗倪@雙眸子，那一瞬的他才會動心失神，放任自己去相信去沉淪。

玉殘啊玉殘，人生若只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