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胭脂雪
- 血狐之淚
- 羅華顏
- 2278字
- 2011-07-05 14:29:16
胭脂雪,情不滅,相思淚,難斷絕。
到莫城的第七天,下起了大雪,柳笑霜突然來了。
“看來你都知道了。”窗外是紛紛揚揚的大雪。
“可我還需要更多”------笑霜,你、有沒有傾心的女子?’
心、莫名地緊了,原來還是不行,還是騙不了自己。
“為什么這么問?”眉間,不自覺地收緊。
“好奇,因為好奇。這世上有千萬種毒毒無可救,卻只有非命可以命換命。你想殺的究竟是誰?你所愛的、又是誰?”殷雪崖的目光轉向窗前的男子,等著他的答案。
“射鹿王,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怕。---”窗外的積雪,將大地與空氣隔絕,冰雪下,是另一個秘密的世界。
“是,我恨她。------二十三年前的城破家亡,爹爹的頭顱前一刻剛被斬下,她下一刻卻在仇人的身下妖媚承歡。她、不配姓柳,更加不配幸福!”猶記得十三歲那年與玉殘的相遇,樓外是漫天的繁華艷麗,是那個女人在以自己流著柳家鮮血的身體向更多的男人諂媚;樓內是滿身鞭痕的自己披著錦麗華衣。而真正可怕的是:鏡子里的自己竟然在笑!我在做什么?我又身處何處?爹爹、娘親!你們告訴我好不好?你們死了,姐姐也死了,為什么要留我一個人孤單地活在這世上?
“雪崖,其實二十三年前,攻陷我昆城的正是當年對我母親癡戀成狂的男子。他恨我母親的無情狠心、恨我父親的橫刀奪愛,所以加倍地折磨著我們姐弟好來羞辱他們!三年!我過了三年暗無天日的日子,在那樣的日子里,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是姐姐!我知道她還活著!所以我放棄家門的尊嚴甚至放棄了作為一個人的所有,只為著有一天可以見到姐姐看著我唯一的親人幸福快樂地活在這世上。可是,當我好不容易活下來可以見到她時,我卻看見她正伏在地上極盡所有的卑微去獻媚于她的殺父仇人!原來---呵呵,原來一個人可以卑賤到這種地步!而可恨的是!我的血管里竟然流淌著和她一樣的血液!那一刻,我真想毀滅這個世界!”
“笑霜!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誤會?”看著青衣男子陷入以往的痛苦中而不可自拔,不禁暗自憂心。
“誤會?呵呵!三年啊!三年來我過著非人的生活,多少次差點死去、多少次被加倍的疼痛救回、又有多少次思念自己的親人想到快要瘋掉!她、作為新城主的寵姬卻安享榮華富貴、甚至連自己的生父被鞭尸也依舊無動于衷!雪崖啊雪崖!你可知道?她不是做不到,她是不敢!生怕失去她所擁有的寵愛、地位和榮華!生怕變得和我一樣要去成為所有低賤軍民的玩物!你可知道,爹爹死前,將所有的靈藥給了她,她明明有那么多種毒藥,隨便哪一種、隨便三年來的哪一時哪一刻,她都可以為爹娘報仇、為昆城雪恨!可她沒有,她安安分分地坐著寵妾的位置,好像她天生就該是坐在那里的女人。”
“笑霜---”無力的安慰,不知該如何減退他的苦痛。此刻,就連他的苦痛,都是那么地無力。
“如果,她只是安安分分地做著別人的寵妾,我還可以為自己找到她是為了讓我活下去這樣的借口來阻止自己恨她。可是,當三年后我出現在她面前抱著必死的心要復仇時。她卻擋在我和那個男人之間大聲地哭泣,她說我的母親是愛他的,一直都愛,只是被藥迷失了心性。------那一刻,我甚至想放棄自己復仇的時間去殺了她!她自己卑賤自甘墮落我無話可說,可為什么她要詆毀我的母親!母親是那么地美麗那么地高貴,她和父親生活的十七年里他們是那么地恩愛那么地相配!那十七年是我們一家四口最美最好的回憶,是我心底所有美麗光明的所在!那樣高貴美麗的母親,她竟然在自甘卑賤的同時詆毀自己高貴的母親!無法原諒!我這一生都無法原諒!---”青衣男子的身子在不住地顫抖,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可怕的夢魘。
“笑霜,也許真的有什么誤會和苦衷,你先冷靜,說完好嗎?”白衣男子蹙眉。
“好!后來,就因為她的阻擋和我的懦弱,我失去了唯一報仇的機會,被人打暈。后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當我醒來時已經身在抱月樓,昏昏沉沉地活著,直到一個月后她出現在我面前說昆城傳出新城主病逝的消息,讓我不要再去復仇了。原來,是她詆毀了母親,詆毀了母親的愛和生命,換取了她的自由、我的性命。你說,我是不是該感謝她?”青衣男子的雙手深深地嵌入窗木,竭力控制著自己戰栗地的身軀和血紅的眸色。
一滴淚,還是從臉上劃過,滴落在窗外的積雪上,血色,蔓延開來。------
“笑霜!笑霜!你怎么了!笑霜!”伴著射鹿王擔憂的聲音四散開來,蕭玉心第一個趕了過來。
“是胭脂雪!是玉殘!真的是玉殘!她為何要對自己如此殘忍?玉殘,你這是何苦啊!”不待殷雪崖請教,蕭玉心已經在榻邊神傷之極。
“敢問神醫!胭脂雪究竟是何毒物?”
“又是一次深入骨髓的痛啊!”
胭脂雪,妖毒,取自于妖的血淚,人說妖本無情,可妖若無情,又怎會痛到流出血淚?雪本潔白如素,素白之雪上覆蓋的胭脂,是血。此毒極寒,中毒者七十日內全身冰冷,由外向內凝結出潔白的霜雪,七十日一到寒毒抵心,全身化為寒血與白霜相伴而亡,死時恰如如胭脂覆雪,美麗絢爛。
“是她的淚,血淚。”殷雪崖仿若在喃喃自語,“血淚。”
“要少歡的血,最后十天全身僅剩的純黑色的毒血才能融掉這不化的冰霜。所以,少歡和他,兩者只能活一個!”
好深的心!好深的恨!這樣連環的布局,救也罷不救也罷,都是讓人徹骨地心寒、錐心的痛苦。這只妖,真的恨到這樣的程度了嗎?
表面的鎮靜無法驅除心底的寒冷,殷雪崖不禁轉頭看向榻上的男子,此刻,他睡得如此安詳寧靜,仿佛剛剛所有的苦痛都不曾進入過他的生命,是什么?他夢見了什么,可以讓他帶著血淚的嘴角出現如此純粹的笑?
“笑霜?你夢里的女子,是她嗎?”
而此刻昏迷的男子,有著被冰雪所隔絕的、他自己的世界:
沒有仇恨,沒有離別,沒有殺戮。卻要有爹爹、有娘親、有阿姐,還有,玉殘。------
玉殘,玉殘,玉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