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肖仁與茍書記
- 表姐
- 關關珠子
- 2536字
- 2011-08-19 16:32:02
猴子今天晚上沒有吃飯,他肚子里裝的都是酒。人在高興的時候會喝酒,人在愁悶的時候也會喝酒。猴子現在喝的就是愁酒。
對于猴子來說,這次公社國慶表演比賽,特別是被茍書記欽點黃村大隊的戲班子到縣城去唱戲,都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猴子的理想就是,讓自己先調到公社工作,然后再尋找機會調到縣里去……這樣一路升上去,前途就是一片光明啊!而對于這次機會,猴子也是很好地把握住了,而且把握得也很到位,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猴子離第一階段的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了,卻讓杏兒和肖仁這兩個不長眼的人無意中給攪黃了。據猴子那個在縣里工作的叔叔傳回的消息說,黃村大隊在縣里演出結束后,茍書記的興致還算比較好,雖然他沒有親臨現場,但情況他還是掌握得清清楚楚。而關鍵的問題是,猴子的叔叔從馬書記那里得到的內部消息,杏兒雖然是沒有當場答應茍書記到縣劇團去,但也沒有完全回絕,這就留下了一個企盼的理由。那天猴子的叔叔去找茍書記的時候,茍書記的態度也很不錯,說∶“嗯,這個小胡同志還是有點工作能力的,他們大隊的戲班子就很不錯嘛!應該好好培養他。”可是等猴子的叔叔第二天再去找茍書記,準備將猴子的事情作進一步安排時,茍書記的臉卻變了。他說∶“這個小胡搞什么名堂,啊?連一個民辦教師都管不好,啊?你給小胡傳個話,對那個什么叫肖仁重新考察,要是不符合做一個人民教師,就讓他下隊去勞動,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嘛!”
茍書記的批評和反常態度仒猴子的叔叔莫名其妙,后來經過打聽,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來,茍書記在杏兒沒答應調到縣劇團之前,,就同意將肖仁調到公社去,已經是很給面子了,可是肖仁居然不領這個情,說不到公社去了,這深深地傷害了茍書記的領導權威和自尊心。愛屋及烏,恨屋也是可以及烏的,所以,猴子的前途只差那么一步之遙而受到阻礙,就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唉!人要是不順的時候,放個屁都會砸了腳后跟。喝著悶酒的猴子這樣想著。孫猴子就是再能,他也還是在如來佛的手心上。出了這樣的狀況,猴子也已是無力回天。只是他實在是想不通,杏兒和肖仁這兩個活寶,何至于害了自己,還要去害別人?想不通也就不必去想,所以,猴子只有將酒一杯一杯倒進自己的肚子里。要是在平時,小喬早就奪下了猴子的杯子,可是這次她沒敢這么做,因為她知道,出了這樣的事,在目前的猴子來說,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就在這個時候,杏兒和肖仁兩個人來了。
“支書,在吃飯呢!”肖仁一進門,就討好地打著招呼,說著話,順手就抽出一枝煙遞給猴子。
猴子就像沒看見肖仁那只伸過來的手一樣,他乜斜著眼睛看著肖仁說∶“你好啊,肖而老師,還記得來看看我猴子啊?”
猴子的話讓肖仁摸不著頭腦,他只能當成是猴子酒喝多了。他依然是陪著笑帶著小心說∶“支書啊,杏兒這個女人她給我臉上潑臟水,不守婦道,我要跟她離婚,請支書給我作主!”
“啊?你還想離婚?本事不小啊!”猴子“啪”地一蹾酒杯,站了起來吼道,“你去離你娘的婚吧!滾,都給老子滾!”
小喬見不是事,就把杏兒夫妻兩個讓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到了房間里,肖仁說∶“喬老師啊,今天支書是怎么啦?我們也沒有得罪他啊!”
小喬說∶“還不是因為你們的事啊!肖老師啊,不是我說你,調你到公社去,好好的為什么不去呢?搞得馬書記和茍書記都很不高興,我們家猴子也受到了批評。這種好事人家想都想不到,你反而推掉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肖仁說∶“你沒聽聽外面人都是怎么說的?他們說我調到公社去,是杏兒喝酒喝來的,你說,我還能去嗎?所以我也受不了這個氣,我來就是想談離婚的。”
小喬看著肖仁搖了搖頭,帶著惋惜的口氣說∶“你呀,肖老師,你叫我說你什么好呢!你聽別人亂嚼舌根子,你還是個男人呢,你家杏兒會做那樣的事嗎?你就信了?再說了,人家那么大的干部,也不會那么下作。”小喬停了下來,搬了一張椅子給杏兒坐,又說,“你還要離婚?杏兒這么好的人,你上哪里去找去!依我勸啊,你還是好好地到公社去上班吧!”
肖仁說∶“我不去,我沒那么厚的臉皮!”
“唉,你怎么總是一根筋呢!”小喬嘆息著,“看在我們是同事一場的份上,我又跟杏兒這么好,告訴你一個內部消息,你要是不向馬書記他們承認錯誤,又不到公社去上班的話,你這個老師恐怕都當不成了。肖老師啊,我這個人說話喜歡直來直去,你就是想一心回到城里去也不能這樣做,你想想,你這樣犟下去,大隊、公社會放你嗎?三頭都落不了好,何必呢!”
小喬說完了,以為肖仁可能會回心轉意。沒想到肖仁卻說∶“他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這婚我是一定要離,公社我就更不會去了,我隨便他們怎么搞!”
至此杏兒方才完全明白,肖仁是鐵了心要離婚的。她把得兒緊緊地摟在懷里,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哽咽著對小喬說∶小喬姐,我謝謝你對我的好,我曉得你再勸也沒有用了!我走了……
果然如小喬所說,三天后,黃村大隊下發了一紙通知∶鑒于肖仁同志在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過程中,態度不端正,已不適合擔任人民教師工作,經黨支部研究決定,肖仁同志自即日起下隊參加生產勞動。
五天后,肖仁沒有向任何人辭行,就一個人悄悄回了慶安城。
,同樣,一個家里沒有了男人,女人就會變得六神無主,感覺就是沒著沒落的,家也就不成其為一個家了。好在杏兒還有一個得兒在身邊,分去了杏兒許多的憂愁和孤單。表姐現在出工也是原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奇怪的是,不論是生產隊或者是大隊的干部都沒人去說她。表姐是常常一個人帶著得兒躲在家里,除了得兒外,不和人說話,也不和人來往,就像一只受傷的綿羊躺在陰冷的洞穴里,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
有一天晚上,表姐抱著得兒茫然地游弋在黃村街上,當她漫無目的地走到其良家門口的時候,從窗子里看到其良伏在桌子上寫著什么。一股委屈和惆悵的情緒涌上了表姐的心頭。她很想走進去向其良倒倒苦水,可是她又突然止了步,她曉得其良現在學習正是最緊張的時候,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去打擾他,讓他分神。何必呢,再說了,跟他說了,又能有么子效果?表姐這樣想著,就又往回走,當她走到黃村小學那面墻報下的時候,她站住了。和肖仁第一次說上話,和肖仁第一次單獨吃的那頓中午飯,還有那場雨,那場四月的雨,那場把杏兒和肖仁趕到一間屋子里的雨……這些情景,都一幕一幕清晰實在的浮現在表姐的眼前。表姐苦笑著,自言自語地說∶我不后悔,我從來就沒有后悔過!只是,只是老天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