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黑白、美丑不辨，她沒想到，沈謫會這樣一針見血、直言不諱。

“那在殿下看來，妾身姐姐，生得是美是丑呢？”

她坐在那里，不長不短的距離看著他淬了冰的眸子，沈謫不知是早已預料到她會提起月舞，還是做戲做的太好，在這一次聽過她的話之后，卻是一絲明顯的表情都不曾有。

“你覺得呢？”淡淡的一個反問，他將問題又扔回給她，時而眸光終于落到了她的身上，與她對視著，那種冰冷漠然，讓雪墨身上涼了一層又一層。

她安靜的看著眼前剛剛成婚的夫婿，想起多年前曾聽到的傳聞、想起自己早已逝去的姐姐，不由自主，眸光中竟透出一分淺淺的怨懟，隨即，緩緩的吐出八個字，“奇美絕世，心慈貌麗。”

那個她心里那樣、那樣好的姐姐，天地人間，早已再不能相見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一次又一次在沈謫面前提及月舞為的是什么，實則每每提到姐姐，她自己心里都徒添一層悲惋，但是好像在這個男人面前，不提她，自己就不甘心一樣。

沈謫悠悠起身，徑自走過外間去斟了一杯茶，聲音縹緲傳來，很不真實，“那在我眼里，就該是奇丑無比，心臟貌惡了？”

帝里天家，你說顛倒黑白，那這樣說，她還是你心里的美妙佳人，不是么？雪墨心里嘆了一聲，垂了片刻的眸，繼續對著鏡中，將綰起的美人髻散放開來，青絲懸瀑的一瞬間，正正巧巧，落入沈謫的眼里，遠遠的看著，凄迷絕麗。

比起月舞，雪墨的美，更加鋒利了一分，可憐可愛，卻又讓人不敢輕易憐愛。

“殿下是這么想的，”她輕輕嘆一口氣，那副樣子怏怏懨懨的，不知是真是假，“姐夫聽到，恐怕可要不高興了。”

對于她提完月舞提沈諳的言辭，沈謫仍舊表現得很無所謂，回眸瞥了一眼喜娘放在桌案上的合巹酒，旋即走回到內室，抬手一挑，將隔開里外兩間的大紅暖帳放下，伴著她稍稍一顫的神情，他眉眼慵然，問道：“五哥素來的好性子，怎么你不知道？”說著，他走到她身邊，彼此之間的距離比咫尺更近，“別說是這兩句讓他不高興的話，便是我做些什么更過分的事情，他又會怎么樣我呢？”

清淡的語氣，卻有一種囂張的意味，雪墨聽著，握著靈蛇梳的手指越發的緊了起來，骨節漸漸發白，與落到手腕處的燙金大紅衣邊形成鮮明對比。

心里的怒氣好似瞬間抵到了嗓子眼，雪墨很是不服，不過比起這份不服，沈謫逐漸靠近的距離，卻更讓她害怕。

害怕得有些不能動彈。

“九九八十一臺嫁妝，蘇侯可是很對得起蘇家門面、也很對得起本王，不過相較而來，本王的聘禮，可是更勝一籌的珍貴。”似乎隱藏著一分諷笑的話音從她身邊幽幽傳來，這聲音很是悅耳，好聽的不像人間有的，但卻讓她身上一陣一陣的發涼，說話間，一只手掌叩在她的肩頭，輕緩中卻透著一股力量，一種讓人不敢忽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