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芬這才想起來出門太急了，忘了帶錢。她的頭嗡地一下了，差點兒暈倒在地。那位出租車司機急忙扶住了她，徐曉芬目光呆滯地看著女兒，喃喃地說：“怎么辦，我沒有帶錢呀，這該怎么辦？”

“救人要緊，我這兒還有二百塊錢，你先拿去給你的孩子拿藥吧，都挺不容易的。”那位四十歲左右的出租車司機從懷里掏出了二百塊錢遞給徐曉芬，徐曉芬顧不上說聲謝謝，轉身就往藥房那邊跑去。

在樓上樓下跑了幾個來回以后，女兒終于打上了針，體溫開始往下降了。徐曉芬這才想起來那位出租車司機，等她跑出去的時候那位司機已經發動車子要走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把錢還給你的。”徐曉芬一邊追上去一邊喊道。那司機把頭伸出來對她說：“已經有人替你還上了，別再給我了。”

“誰替我還上了，是誰？”徐曉芬徹底混亂了，她想不起有誰會替自己還錢。

“我也不太清楚，那人也沒說。”那司機說完剛要走，又停下了車子，把她的手機遞給了她：“好像是摔壞了，你開機看看吧。”

徐曉芬大口地喘著氣，默默地記下了他的車牌號碼。對他說的話她有些不理解，因為她根本沒和丈夫聯系上。她來到住院處，想替女兒交上住院費。

“押金五百。”住院處的人表情呆板地對她說。徐曉芬吃驚地抬起頭來，她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少一點不行嗎？”

“不行，最少是五百。”那個人不容置疑地回答她。“可是……可是我只有一百塊錢了。”徐曉芬有些為難地看著手里的錢，剛才已經用去了一百塊錢，她已經交不上這么多錢了。

“那我不管，沒有錢你住不上。”

“可是我女兒病得很重，求求你。”

“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不用多費話了，走吧。”

“可是……”

“別可是了，走吧。”

徐曉芬只好轉頭往回走，這時那個人又把頭從窗口里伸了出來，她扯著嗓子喊道：“誰是宇文曉薇的家屬，快點過來登記一下。”

徐曉芬奇怪地轉過頭來，她停了一會兒，又轉身走了回來。她有些怯生生地問她：“剛才你是喊的宇文曉薇嗎？”

“是啊。”那人奇怪地看著她。

“……我就是她媽媽。”

“那你怎么不早說。”那個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她把一份單子遞了出來：“你的住院費已經有人替你交上了，還有一張電話磁卡也是他留下來的，說你會用得著的。”

“那是誰替我交的住院費？”徐曉芬不解地問她。

“不知道，剛才沒看清楚。”那人說完把窗口關上了。

徐曉芬看著手里的單據，難道真的是宇文浩來過了，可是他為什么偷偷摸摸地做這些事情，為什么不對她說呢。徐曉芬看著手里的電話磁卡，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回到了女兒的身邊。

“你給女兒要的是特護病房是不是？等打完這一針我們就把她轉過去。”大夫這時的話語有些柔和，渾不似剛來時的那副模樣。徐曉芬已經沒有精力回答她的話語了，她只是無言地握著女兒的小手，看著藥水一滴一滴地進入她的身體，除了眼前的女兒，她已經記不起任何別的事情了。

七

女兒脫離危險的時候天已經放亮了，徐曉芬看著沉沉睡去的女兒，小聲囑咐了護士兩句便來到了門外，她沉吟了一會兒，找到了一部磁卡電話，小心地把磁卡插了進去。

林玉寒剛剛把宇文浩的手機打開，就有人打電話進來了。她心想是誰這么早就來電話，一看電話號碼很陌生，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她只是喂了一聲，對方停了幾秒鐘才對她說：“讓宇文浩接電話，我有急事找他。”

“對不起，你打錯了。”林玉寒的心里通地跳了一下，她猜出了對方是誰，可是她不愿意宇文浩接這個電話。

“我說了，我有急事，讓他馬上接電話。”徐曉芬尖聲地大叫道。

“對不起，我想你是真的打錯電話了。”林玉寒想也沒想就把電話扣上了。為了防止電話再一次打進來，她隨手關掉了手機。

宇文浩聽到了她講話的聲音，睜開了眼睛問她：“是誰來的電話？”

“沒什么，有人打錯電話了。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去做飯。”林玉寒低頭吻了他一下，柔聲地對他說，宇文浩點了點頭，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林玉寒重新打開了手機，她坐在那里，盯著手機看了半天，她一直都相信自己處理問題是很冷靜的，可是今天聽到徐曉芬的聲音，她的心卻莫名其妙地狂跳了起來，對方是一個女人，一個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平凡懦弱的女人，自己從來沒把她放在眼里，可是為什么一聽到她的聲音，心里就會莫名地緊張，她一直在等待著，等待著徐曉芬再一次打電話進來。可是再也沒有，什么都沒有，仿佛剛才那個電話根本不存在。她的心，并沒有因為這而平靜下來，反而更加不安起來。

她慢慢地站起來，走到了窗前，春天已經到了，可以從剛剛冒出來的嫩芽上看出來，又一個春天到了，林玉寒看著那初生的嫩綠，眼睛慢慢地濕潤起來，自己又大了一歲了，再漂亮的女人也有青春不再的時候，她一想到這個問題心里就會難過，自己是很漂亮，可是這漂亮能撐多久，她美好的外表與風度能撐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數，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有答案，林玉寒知道自己不可能有答案，可是她卻不能阻止自己把這個問題想了一遍又一遍。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我并不是個壞女人，我的心一直在流浪，像無根的浮萍，我好想和我所愛的男人在一起。可是你為什么不愿意離婚呢？成全我們就這么難嗎，我好想有個安定的家，好想讓宇文浩這樣的男人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你自己守不住自己的男人，這和我沒關系，真的和我沒關系，要怨就怨你自己吧，不要恨我，千萬不要恨我。林玉寒機械地站在那里，在心里面一遍遍地重復著這些話，唯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