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一點的孩子已經睡下了，還剩下幾個大點的孩子和女兒一起圍坐在徐曉芬的身邊聽她講故事。宇文濤送走孫宸回來后并沒有直接上樓，她坐在樓下的草坪上抬頭看著樓上，兩套房子已經通開了，徐曉芬的“快樂之家”在附近的幾個小區內已經是小有名氣了。

雖然一切都是那么有條不紊地繼續著，可是宇文濤的心情始終快樂不起來，林海鵬留下的那封信她已經看了好幾遍，有好多次她想拿給哥哥看一看，可是自己沒有這樣的勇氣，她不相信世上的愛情就是這樣的，她寧愿不讓這悲慘的愛情故事流傳出去，只有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已經是秋天了，天上的星星很亮，她出神地看著星星，連宇文浩走到自己的身邊都不知道。

“還不回家嗎？”他在妹妹的身邊坐了下來。

“老人節快到了，爸媽的單位都組織他們出去旅游去了，我一個人在家也沒什么意思。”宇文濤淡淡地回答哥哥。

“一個人在想什么。”宇文浩隨手揪了一片草葉拿在手里。

“如果爸媽只是生了你，沒有生下我，你的生活又會是一種什么樣子。”

“那樣就太沒意思了，我也不會替我妹妹出頭痛打那幾個小痞子，小無賴，也享用不到小妹妹親手織的花毛衣了。”

“晶晶姐肚子也大起來了，她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宇文濤想著那個快要出生的嬰兒，微微笑了笑。

“想這事吶。”宇文浩理解這個小妹妹現在為什么這么多愁善感。

“你真的會和嫂子離婚嗎？”

“……是的，我們只有離婚。”宇文浩此刻高興不起來了，是啊，離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可是他的心情反而越來越沉重了，為什么，他也曾問過自己，是不是看到妻子的事業一天天有了起色，心里不高興，按理說她的成功和自己并沒有多大關系，可是在她面前，自己的自信卻在一天天地減少，是不是因為最近單位上的一些事情太不順了，影響了自己的情緒，他不敢想下去了，所有這一切他都怕自己會去想，怕真地想出什么事兒來。

“哥，愛情是什么。”宇文濤突然問他，宇文浩愣住了，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這段時間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自從和張朝良的那次談話以后他心里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有一個人，你不了解他，和他只是很短的時間而已，可是你已經忘不了他了。哥，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認識以后就覺得已經認識很久了，不論談話還有做事，都好像這么做已經做了很久，不需要你的提醒他就會自然地去這樣做了。”宇文濤的話只有讓宇文浩更加回答不上，他只有嘆口氣，坐下來和她一起看星星。

“你愛上誰了。”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我想聽你說說，那究竟是不是愛。”

“總會有答案的，我想總會有的，只是現在我們誰也不知道.”

“世上如果每一件事都有完美的答案，那該有多好。”宇文濤輕聲地回答哥哥，她的手已經伸到了口袋里，可是她又把手拿了出來。那是海鵬留下來的那封信，所有的答案都在信中了，她想拿給哥哥看，可是內心卻在拼命掙扎，究竟應不應該給他看。

“我該走了,還有點事情要做.”宇文濤站起身來,宇文浩沒有問她去哪兒.因為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不需要對他匯報一切.宇文濤慢慢地走著,她感覺前面的路好長,老是走不到盡頭.林海鵬走了以后,她就來到了張朝良的身邊,看著他一天天地虛弱下去,卻無能為力.

張朝良坐回到了椅子上，他看上去很虛弱，透過他的襯衣，宇文濤甚至都能數得清他身上的肋骨條。

“要是渴了自己倒水好不好。”張朝良示意宇文濤坐下。

每次來這兒張朝良從來不問她為什么，只是由著她為自己做一些小事情。宇文濤也從不開口說自己來的理由，他們就像配合好多年的演員一樣，自然地去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要我給你念念書嗎？”宇文濤看到了他手邊有一本書，便拿了起來，是《紅與黑》，書頁打開的地方是小說快要結尾的地方。

“我快要讀完了，你接著讀吧。”張朝良看著她說。

“我不想讀結尾，結尾是個悲劇。”宇文濤的聲音有些顫抖，張朝良沒有再說什么，有一句話他一直很想問宇文濤，那就是徐曉芬怎么樣了，孩子怎么樣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看她們了，徐曉芬的電話他不敢接，他害怕在徐曉芬的面前暴露出自己內心軟弱的一面，他害怕徐曉芬日日為自己擔心，他只想一個人悄然地走掉，就像當初悄然地走到她的生命中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直到她忘記自己。

他們之間就這樣沉默著，宇文濤不想說話，她知道自己不會給張朝良帶來什么安慰，她只是想來看看他，作為一個朋友來看看他。

“明天送我去醫院好嗎？”張朝良的聲音有些微弱，“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我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現在就去醫院。”宇文濤這些天來一直在等著他說出這句話，她終于等到了。

“好吧，我答應你。”張朝良說完這句話以后，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