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等你電話。”林玉寒想也只有這樣了，已經有很多次了，她真想撕下臉皮大鬧一場，不論她采取什么樣的態度，張朝良都是這樣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讓她發作不起來。

“……”張朝良無語地坐在那里，林玉寒把頭轉開來，她現在不是不忍心去看他，而不根本不愿意去看他，她怕看到張朝良臉，害怕從它的上面嗅到死亡的氣息，和丈夫在一起她感到格外的壓抑與不安，她意識到自己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哪怕是可憐都沒有了。

“我走了。”林玉寒站起身來，她不得不看著丈夫說這句話，她有些吃驚地看到丈夫臉上很平靜，沒有絲毫的痛苦與悲哀，他靜靜地坐在那兒，像是一座雕像，很穩很沉靜。

“再見。”他輕輕地說了一句，沒有再看她，只是把目光投向窗外，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不再說一句話。

林玉寒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她的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低著頭快速地往前走著，最近她總是想起年輕時的自己，在會議上那么多的人，可是她只被張朝良一個人吸引住了，他那時沒有這么瘦，略為瘦削的臉上帶著一絲的堅毅，英俊的外表是吸引她的一個方面，而他無所謂懼的神情讓她為之一震，她想不到在現在這個魚龍混雜的社會里，還有人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她主動走了過去，她相信自己苗條的身材和嬌美的臉龐會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對她這樣的美女視而不見的。在和他交談的那段時間里，她相信張朝良的血液一直是沸騰的，果然，不出幾天，一封電子郵件靜靜地躺在她的信箱里，在信里他詳細地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告訴她自己為了救一個遭搶劫的女孩受了重傷，在輸血的過程中他受了感染，有了一種罕見的血液病，每年都要大換血幾次，他現在身體正在恢復階段，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作為一個正常人來生活，因此他不敢奢望能和她交朋友。

她沒有因此而被嚇著了，她只是不斷地給他寫信，告訴他自己不會因為這個而遠離他，慢慢地他們開始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直到沖破重重的阻力結合在一起，她那種沖動才隨著時間慢慢地消失了，婚后的生活遠遠沒有她想的那么好，而張朝良每況愈下的身體讓她失望已極，她越來越感到張朝良已經不能滿足她了，而她追求的那種精神已經被她心中越來越強烈的另外一種欲望代替了，她想想當時的自己為什么這么傻，明明知道他是一個病人可還是嫁給了他，自己把自己弄到了這么尷尬的地步。

不管別人怎么說我，就算我是個自私的混蛋，我也不愿意再守著他過下去了。林玉寒在心里默默地念著，擦去臉上的淚水跑遠了。

張朝良看到林玉寒在流淚，他的嘴唇輕輕地動了動，如果他身上還有一絲絲的力氣，他一定會跑出去，擁她在懷里，讓她把所有的委屈與不滿都發泄出來。可是他根本走不了，他只有坐在那里等著精力一點一點地恢復。

“想不打招呼就走嗎？”張朝良的眼睛依舊望著窗外，可是他突然開口叫住了宇文濤。

宇文濤無奈地轉過頭來，她滿以為自己可以悄悄地離開，可是最后還是被他發現了。她只有坐了下來，張朝良問她：“想喝點什么？”

“一杯可可。”

“還是喝咖啡吧，喝可可會發胖的。”張朝良指著咖啡對她說。

“喝咖啡對皮膚不好，是美容大忌，你不懂的。”宇文濤故意氣他，就是不喝咖啡。

張朝良笑了，他沒有固執，替她點了一杯可可。宇文濤用小匙子不停地攪著可可，對張朝良說：“閑著沒事我們一人講一個笑話好不好？”

張朝良笑了，他點了點頭說：“好啊，那誰先講呢？”

“我知道的笑話太多了啊，不知道你喜歡聽什么樣的？”宇文濤故意大聲地笑了兩聲，張朝良只是微笑著聽她講笑話，看到她一副開心的樣子，他開始憂郁起來，宇文濤笑了幾聲以后便趴到了桌子上，小聲地哭了起來。她一點兒也不想講笑話，她只是想讓自己開心一點兒，可是她知道自己是不會開心的，從她跟著林玉寒來到這兒，聽到了他們夫妻倆所有的談話以后，她再也笑不起來了，她只想哭，大聲地哭出來。她想讓張朝良高興，她想讓他快樂一下，哪怕是短短的幾分鐘也是好的，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永遠也不會讓他快樂起來的。

張朝良沒有勸她，只是任由她哭下去。他現在是想哭也哭不出來了，可是讓宇文濤這樣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知道這些事情，確實是不應該的。

宇文濤哭了一會兒，她不想再哭下去了，就不停地用紙巾擦著眼睛。張朝良制止了她，不讓她再擦下去了。

“好了，再哭下去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張朝良的話讓宇文濤破啼為笑了，她扔下紙巾，端起面前的飲料喝了一口。她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他：“你為什么不狠狠地罵她一頓？”

張朝良笑了，那些孩子氣的舉動他是做不出來了，她說的也對，狠狠地罵她一頓自己也許會舒服些，可是過后呢，你傷害我，我傷害你，直到雙方體無完膚才有意思嗎？他決不會那么做的。

“你還不懂的，當你真正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才會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有很多事情你根本無法分清它的是是非非，界于黑白之間的事情太多太多，就象人的善與惡一樣，無法分的太清。對于我來說，她不是一個壞女人，而對于你來說，她可能很壞，因為我們看問題的角度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