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晶手里拿著她那小巧的手機，看著上面秒表的時間，對著已經大汗淋漓的徐曉芬毫不客氣地命令道：“不行，你這個速度根本不行，再跑一圈兒。”徐曉芬甩了一把汗珠子，喘著氣說：“不行了，我實在是跑不動了，我已經二十年沒有鍛煉了，總得有個過程吧，明天我一定跑完它。”

“不是我不想讓你休息，你想一想，真要自己干點事情了，這個精力和體力絕對是第一位的，你的身體不先強壯起來，怎么堅持下去，想一想宇文浩是怎么對你的，你不是想過得好好的嗎，你不是想做給他看嗎，那你就鼓起勇氣，用十分的力氣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對不對。”

徐曉芬點了點頭，她知道金晶沒有說錯，如果她想讓一切重新開始，就需要有充足的體力和精力，如果她不想輸給宇文浩，就要努力堅持下去，她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很艱難的路，在這條路上她不能后悔，她只有一走到底。想到這兒她又開始跑了起來。金晶興奮地看著她跑起來，沖著她大聲喊道：“好樣的，曉芬。你不愧是我們學校的籃球主力，拿出你當年打球時的沖勁，把你的體力練好。”

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徐曉芬就這樣跑了下來，她已經感到全身充滿了活力，在女兒上托兒所的這一個月里，她把家里徹底地改造了一番。宇文浩一直沒有回家看孩子，只是偶爾回父母那里去看看女兒，徐曉芬沒有打電話，她只是毫不客氣地在日期上圈上紅圈，將日期推后了半個月。

徐曉芬回婆婆家時看到宇文浩正坐在那兒同公公說話，她在幫婆婆準備好要炒的菜以后，把宇文浩叫到了一旁，她從兜里掏出了約定書，遞到了宇文浩的面前，對他說：“這個月你有兩個星期沒有回家看薇薇，我已經將日期推后的兩個星期，你看看吧。”

宇文浩陰沉著臉看著她，一把奪過約定書，幾下就撕得粉碎，扔到了垃圾筒里。

“別拿那破玩藝兒太當回事了，有事沒事地拿出來干什么，別以為定了什么狗屁約定我就怕你了，以后別想在我面前瞎擺活，我不怕你。”宇文浩根本沒把徐曉芬的這些做法看在眼里，他覺得徐曉芬也就只有這點兒本事了，別的事情她也做不出來。

“黑紙白字你簽了字的。”徐曉芬沒有生氣，她那因為堅持運動而紅潤的雙頰上泛著青春的光澤。她用那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宇文浩。宇文浩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看了看垃圾筒里撕碎了的紙片說：“我都已經撕碎了，你能把我怎么樣。”

“沒什么，這樣的約定我那兒有好幾十張呢，那一張只是普通的復印件，你以為我會把原件拿給你看嗎？”徐曉芬看也不看宇文浩因為驚訝而張大的嘴巴，轉身走開了。

宇文浩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溫順的妻子竟會這樣和他說話，以前自己就是她的上帝，就是她生命中的一切，離開了自己她就會變得一無適處，可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徐曉芬已經徹底變了，他頭一次見到徐曉芬這么冷靜地面對他的憤怒，他想起了跪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的徐曉芬，那個徐曉芬已經不見了，那個一次次哀求他，一次次忍讓他的徐曉芬已經不見了。妻子身上的這些東西讓他感到一陣陣的寒冷，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吃飯的時候父親津津有味地看著那段老掉牙的樣板戲《沙家浜》，在唱到“這個女人不簡單－－－”的時候，有些觸景生情的宇文浩站起來把電視機關掉了。

老爺子惱火地看著兒子，把筷子用力地往碗上一放，沖著兒子吼開了：“怎么著，我家的電視你憑什么說關就關，不喜歡看言語一聲，我也不是非看不可，一聲不說就關了，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爸爸沒有？”

“爸，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只是不愿意聽這一段兒……”宇文浩還沒有說完老爺子火氣更大了：“不愿意聽，那你讓我整天看那些穿黃袍馬褂的電視劇我就高興了，看那些留著男不男女不女的頭發的人演的那些電視劇我就高興了。我就這么點的愛好你都看不慣，平常十天半個月的不著家，回來一次你就擺譜，誰吃你這一套呀，別給我來這一套，以后你愛上哪吃上哪吃，我這里廟小，放不下你。”

“這老頭子說什么吶，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抽什么風哪你，這都往外趕了，不是一天到晚念叨來念叨去的那時候了。都一人給我少說一句，快點兒吃飯。”老太太一看這爺兒倆臉色都難看了，急忙打岔。

小薇看到坐在旁邊的媽媽在笑，不解地問她：“媽媽為什么笑呀。”

“沒什么，寶貝，只是有的人做事太讓人好笑了。”徐曉芬看到宇文浩一臉尷尬地坐在飯桌旁，他心里面的苦是沒法說出來的，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你是說爺爺還是說爸爸。”小薇天真的問媽媽。

徐曉芬側著頭看著她說：“當然是說你爸爸了，是不是，宇文浩。”宇文浩氣得臉色發黃，哭笑不得。

等到宇文浩氣哼哼地回到家里，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家里已經沒有以前的樣子了，客廳里的沙發已經不見了，靠墻角一溜兒小板凳，中間的進口裝飾地毯已經換成了泡沫積木，花花綠綠地鋪在那兒，旁邊的書架上已經不是擺的書了，而是小薇的那些玩具，小汽車什么的。宇文浩快步跑到大臥室里，里面的大床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六張上下兩層的兒童床，床上已經鋪好了卡通圖案的小床單，宇文浩打開衣柜，里面堆滿了套好的小被子，他回頭看著徐曉芬，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兒？徐曉芬，你今天給我說清楚。”宇文浩牙都快咬碎了，他用低低的卻是惡狠狠的聲音問妻子。

“別擔心，你所有的東西我都集中在你的小房間里了，來這兒看一下。”徐曉芬領著宇文浩來到了他的房間，“喏，你的書，你的電腦，當然還有你睡覺的小床，擠是擠了點兒，不過還湊和，能塞得下。我把大床搬到了薇薇的房間里去了，這樣我和薇薇睡在大床上，空出一間房子好讓孩子們做游戲，學習什么的。”

“孩子們？”宇文浩真是陷入了迷團之中，他搞不懂徐曉芬究竟想干什么。

“條約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你把房子留給我，那我就有權處置這套房子，建筑面積足有一百四十平米吧，我已經想好了，開一個家庭式幼兒園。”

“家庭式，幼兒園。”宇文浩真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是的，我已經辭職了。只是這件事情還沒有告訴爸媽，等過一陣子工作有了起色以后再告訴他們，金晶和我一起干，人手可能還是不夠，我打算讓宇文濤給我找個幫手。”徐曉芬還要說下去，宇文浩示意她先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