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漆黑的夜里，一男一女正向城門的方向奔去，還時不時往后探頭看看身后的動靜，一身喜服的女子明顯體力不支跑不動了掙脫開男子的手捂著肚子彎腰停下，男子見狀只好又往回跑回她身邊。

“跑不動就休息休息吧，你是在洞房里殺的他，應該不會有人這么快就發現他的尸體。”韓適景出聲安撫荏苒的情緒。

荏苒并不回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說實話孟順年對她并不差，有時候還會讓她感受到一種情有獨鐘的喜歡，她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那個男人會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她親手殺了他，她親手殺了一個對她好的男人，她終于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最終變成了父親心中希望她變成的樣子。

“你怎么了？”韓適景察覺到她心緒的變化，不禁出聲問道。

“我……我最終還是殺人了。”荏苒顫抖著出聲。

韓適景不露聲色地皺了皺眉，“你應該學學將軍，將軍在戰場上揮刀的時候可沒有像你這樣猶豫不定，從戰場上下來也沒有像你這樣覺得愧疚不已。”

“可是你們終究是男人，而我只是一個剛及笄的女人，你們揮刀沙場那是你們男人的氣概，可是我在這種應該在家做女紅的年紀跟著你們殺人了！！！”荏苒不可抑制地吼出聲，還紅了眼。

韓適景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么接她的話，不是覺得她說的心酸句句在理，而是覺得可笑，殺一個人而已，這算什么，她沒有經歷過自己親人慘死眼前的痛苦當然會覺得殺一個人不得了，說起來，到底是小姑娘經歷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我們走吧，再晚他們就要派人追上來了。”韓適景扶起荏苒繼續向前跑，到城門口處上了一輛早已等候在城門口的馬車，漸漸地，馬車便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不見蹤影。

晟澧國邊境軍隊駐扎地。

“報告將軍，屬下與荏苒已成功完成任務殺了孟順年，將軍可以做下一步派遣了。”軍帳內，韓適景與荏苒跪在地上向荏青報告任務進程，荏青聞言滿意地點點頭。

“都起來吧。”他說，開口便是一陣不怒而威的氣勢。

“將軍，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做？”一個紅袍將軍問道。

荏青卻將問題拋給韓適景，“依軍師看，我們下一步應該如何行動？”

“昱文認為，近些日子大溟為了與晟澧對抗，將國內八成兵力都集中在晟澧與大溟交界處，城內的兵力卻非常薄弱，我們不妨帶兵從北方的羌國靠近大溟的西部都城，羌族與晟澧素來交好，想要進入羌國然后接近大溟想來應該不是什么難事，我們定能殺大溟個措手不及。”

“嗯……”荏青贊同地點點頭，“那就按軍師說的辦吧，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就回帳內休息吧，明早就出發！”

“是，臣告退！”底下的將軍行過軍禮后都紛紛退下，只留下荏苒和韓適景跟荏青呆在一塊。

“昱文啊，明天你就跟小苒待在營中吧，等著我們歸來的好消息。”

“是！”韓適景拱手行了個禮，可是一旁的荏苒立馬反對。

“爹爹，讓我跟你一起去，這次從羌國入大溟的境肯定不會順利，讓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好放心。”

“小苒啊，”荏青看著荏苒的眼睛緩緩的開口，“爹爹是到了老的年紀了，你也不用太擔心，聽天由命吧，爹爹會平安回來的。”

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可是荏苒還來不及細想荏青就跟韓適景走出了軍帳。

爹爹最近一直都是怪怪的，她不是沒有察覺，但是那種奇怪的感覺又說不清道不明，就好像有什么要發生了但是她卻絲毫改變不了什么。

第二日天剛亮荏青就率領一支軍隊離開了，荏苒和韓適景站在帳外，隔著漫天黃沙目送他們的背影離開，荏苒一瞬間就是覺得荏青老了，跟在戰場是意氣風發把她抱回家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她不知道應該要做什么，只知道即使這個男人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也是跟親生父親一樣在用心愛她的人，她并不想失去他，可是卻不能阻止時光讓他老去。

“進去吧，外面風大。”韓適景在一遍出聲提醒。

“你有過這種感受么？”荏苒突然開口問道。

韓適景詫異的扭頭看著荏苒，后者卻眼神寧靜又憂傷地望著荏青他們離開的方向。

“什么？”他問。

“就是看著一些人遠去你卻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一邊看著他們離開，然后就剩你一個人了。”

“呵——”韓適景啞然失笑，“你經歷過什么了？”有經歷過親人死在你面前嗎？有經歷過一夜又一夜的噩夢輾轉難眠嗎？有經歷過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訓練只是為了報仇嗎？什么都沒有，可是我在經歷這些的時候你還在當著你的千金大小姐，享受著爹娘的寵愛。

不過這些韓適景都沒有說出口了，有些事情只是適合在心里面想想，說出口反倒壞事。

“其實我什么也沒有經歷過，”荏苒答道，“我從小錦衣玉食什么大事也沒有經歷過，爹娘都很疼我，我也沒有受過什么苦，不過……”她轉頭看著韓適景，“看著爹爹這么遠去的背影，心里還真是……不好受啊。”

韓適景拍了拍她的背，要說什么終是沒有開口，只是轉身進帳。

就像是兩個漫漫黑夜中獨自行走的兩個人，一遍相互依偎尋找安慰，一遍互相猜忌不能靠近，終是沒有敞開心扉對待對方，因為始終心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