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坐在審訊室隔壁的房間里,從這個房間里的監視畫面上可以看到整個審訊室的畫面。審訊科的人還在嘗試審訊犯罪嫌疑人。而犯罪嫌疑人依然低著頭身子侉侉的坐在審訊凳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地板,任憑審訊人員怎么詢問,他都一言不發。
審訊科長走了進來?!板X隊,還是沒有什么進展?!?
“他身上的物品都檢查過了嗎?”
“檢查過了,證據科的同事正在取證和比對信息。只是無論怎么審問,犯罪嫌疑人一句話都不說,你看現在怎么辦,我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錢江一拍桌子,“沒辦法?哼,我就不信了。打電話給租他房子的那個房東,問他這個人是不是個啞巴,會不會說話。另外,讓他連夜趕回桐江,明天一早協助警方指認犯罪嫌疑人。還有,問一下清理現場的同志,有沒有什么發現?!?
“是?!睂徲嵖崎L走出門去。
錢江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等待消息,他也有些火大。
“報告!”
“進來?!?
證據科的警官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錢隊,我們之前從嫌疑人身上搜出了身份證和三萬元現金?!?
“有身份證?太好了,他是誰?”
“身份證上的名字叫倪明,但我們已經核對過了,身份證是假的?!?
“假的?他死活不開口,身份證又是假的。等于我們對他還是一無所知呀。這個狡猾的家伙!你剛才說什么,他身上還有三萬塊錢?是現金嗎?”
“對,是現金?!?
誰會帶三萬塊錢現金在身上呢?抓捕他之前他做過些什么?錢江默默地思考著。
“現場清理的同志有沒有什么發現?”
“現場還在清理,從目前的結果來看,和你之前偵察的結果差不多,還沒有什么更新的發現?!?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工作吧?!?
屋里又剩下了錢江一個人,他不似先前那么暴躁了,而是開始整理思路。這時審訊科長又敲門進來。
“錢隊,已經跟他的房東聯系過了,房東確認他不是個啞巴?!?
“不是啞巴。那他就是在跟我們斗智斗勇啊,我就說,敢劫押鈔車的人肯定不會一般的小角色,這下有意思了,我就愿跟這種人斗一斗。還有什么信息嗎?”
“哦,對了,你提到過的那只童鞋,我也和房東溝通過了,他確認那不是他的東西。”
錢江點點頭,沒有說話,繼續在屋里踱來踱去,依然找不到什么突破口。此刻,他想起了黃亦娟,如果這時候她在就好了,她思維縝密善于推理或許可以幫自己分析分析。還有小李,這小子的腳傷怎么樣了,嚴不嚴重?錢江拿起了桌上的電話,不,現在不能去打擾他們,冷靜,要冷靜,靠自己,發現問題。他又放下了電話。
“你說,能把自己的信息隱藏的滴水不漏的人,顯然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而這種能力不可能是與生俱來的,一定是經驗的積累,也就是說,他很可能是個慣犯。既然是慣犯,那么警務數據庫系統中就一定有他的資料。我們可以到數據庫里比對查找他的信息呀?!?
“這倒是一個辦法,可是,我們目前只能知道犯罪嫌疑人的體貌特征,在全國的犯罪分子信息庫中進行檢索,那是一個非常的繁瑣浩大的工程,效率比較低,明早能不能檢索出來都難說。”
“嗯,我知道,我想我們還可以加設一個條件,在出租屋里發現了一只童鞋,我隱約覺得可以把犯罪嫌疑人和兒童聯系起來,我們可以重點檢索有與兒童有關的案底的犯罪分子,這樣范圍會小些。目前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去把這個任務布置給信息科的同志吧?!?
“是?!?
“囑咐他們一定要盡可能快。我們只有找到他的真實信息,才能威懾他,才能令他開口,越早查出來,對他的震懾就越強,效果也會越好。我們限期破案的時間是明早八點,時間不多了?!?
“放心吧,錢隊,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闭f完出去工作了。
錢江透過監視畫面看著審訊室里的犯罪嫌疑人,他還是老樣子,一言不發,呆坐在那里。
時間慢慢過去,已是凌晨三點多了,錢江差不多每半個小時就往信息科打一次電話,但依然沒有結果。
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窗外的天空已有些發白,錢江一夜沒睡,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準備直接沖到信息科去看看。可剛要到門口時,審訊科長沖了進來,氣喘吁吁的。
“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信息找到了,給,給,你快看。”說著審訊科長激動得把手中的資料遞給了錢江。
錢江馬上翻看了起來。資料上的照片正是眼前的這個犯罪嫌疑人,原來他叫周克強,龍潭人,41歲,無業,有犯罪前科。錢江看了一下他的履歷,盜竊,斗毆,詐騙,拐賣婦女兒童等等,真是無惡不作,還被叛過五年徒刑,到目前也就刑滿釋放剛剛半年。真可謂是劣跡斑斑呀,難怪他又這么強的隱蔽能力,都是練出來的呀。
錢江重點關注了一下這個周克強有沒有搶劫的案底,結果只有他年輕時打劫路人的記錄。錢江有些遲疑了,盡管看起來這人就是一個十足的惡棍,但他之前干過的事,技術含量都太低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窮兇極惡到敢打劫押鈔車,縱火殺人的程度。
不過不管怎么樣,先審審再說,即便他不是主犯,也必然跟此案有著重大的聯系。想到這里,錢江拿著資料來到了審訊室。
天色漸漸亮了,犯罪嫌疑人盡管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但也耗了一夜,也已有了些疲態。錢江覺得現在正是打破他心里防線的最佳時機。
錢江在審訊桌后端坐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衫。突然,啪的一聲巨響,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把犯罪嫌疑人嚇得一哆嗦,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看來你不是聾子嘛,剛才審訊人員問你話為什么不回答。裝聾作啞,你以為裝聾作啞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嗎?!”
犯罪嫌疑人穩了一下神,變得不再那么惶恐,轉而一副輕蔑的表情,扭過頭去。錢江更是來氣了。
大聲呵斥道:“周克強,你還想負隅頑抗到什么時候?!”
這一句著實把犯罪嫌疑人震懾住了,“你,你們怎么知道我叫……”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犯罪嫌疑人終于說話了,大家都長舒了一口氣,之前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你以為你一句話都不說,我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告訴你,你所有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跟警方可是打了多年交道了,我們的政策你不會不知道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還不老實交代!”
他沒想到,警方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底細。此刻早已沒有了先前的神氣,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
“怎么樣,主動坦白吧,爭取一個寬大處理?!?
“好,政府,我,我坦白,我交待。”
錢江示意身邊人員記錄,自己把身體靠到了椅背上。
“快說吧。姓名,年齡,籍貫,什么時候來的桐江?”
周克強都一一作了交待,和資料上記載的完全吻合。他的態度還算誠懇。
“這幾天都干了些什么?”
“沒,沒干什么,就是瞎轉悠?!敝芸藦娪行┲е嵛崃恕?
“沒干什么?沒干什么會請你到這里來?!?
“還要我提醒你嗎,說付厚崗的事。”
“付厚崗,付厚崗……付厚崗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就看你想不想爭取寬大了?”
“想,想,我坦白,我,我在付厚崗,拐騙了一個小女孩,今天剛剛賣掉,賣了三萬塊錢。”
“真是惡習不改。盡干這么缺德的事!”錢江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還干什么了?”
“沒,沒干別的了。我到桐江才幾天,就,就干了這一筆買賣。”周克強低著頭,時不時抬起來看看錢江,然后又迅速低下去,樣子十分猥瑣。
“看來又要我提醒了你了,說吧,你是怎么搶劫的押鈔車?你們有幾個人?”
“什么?!搶劫押鈔車?”犯罪嫌疑人當場驚得癱軟到地上,連連擺手“政府,不不,這可不敢干呀,我沒有搶劫押鈔車,就算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呀。我沒有,不是我,你們抓錯人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錢江也被周克強的反應搞蒙了,他覺得眼前這個猥瑣軟弱的家伙的確不像是會打劫押鈔車的劫匪。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抓錯人了,費了那么大的勁抓了一個人販子,要么就是他極端狡猾,太會偽裝了。
繼續又審問了一會兒,犯罪嫌疑人哭天搶地,死都不承認他搶劫了押鈔車。為了先穩住他的情緒,錢江讓其他審訊人員繼續審訊他拐賣兒童的事,查找那個被賣掉的小女孩的下落。他自己則走出了審訊室,審訊科長也跟了出去。
“錢隊,我感覺他真的不是我們要抓的搶劫押鈔車的劫匪。”
錢江點了根煙,沒有說話,獨自走開了。其實在他的內心中,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是抓錯人了。站在陽臺上,錢江看看表,還有一個小時,已經無力回天了。認輸嗎?
感覺身后有人向他跑來,是審訊科長。
“錢隊,電話?!?
“誰的?”錢江回過身。
“黃亦娟。很急。她說打你手機打不通,就打到辦公室來了?!?
黃亦娟,是不是她那里有什么發現。錢江跑到辦公桌前,拿起了電話?!耙嗑辏俏遥趺礃?,你那有沒有什么新情況?”
“錢隊,我知道密碼箱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