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已吹起了風(fēng)，尤其是這樣的山間，清清涼的蕭瑟！

女人雖是高興得跳了起來，不過一瞧到老鬼和小無常兩人也停了下來，臉色登時變得憤怒，道：“你們的鬼事快點解決！不然我們就要親自動手了！”老鬼和小無常徒然色變，可弱肉強食終究是這江湖的鐵律，又有誰是能夠改變的？

“小無常，鬼令之事不如稍后定奪？”老鬼冷冷地問了問，這或許是在給自己拖延一會兒？“哼哼，稍后？”小無常的陰冷嘴角張了下，盯著老鬼暗暗伸向后背的那只手，說道，“稍后你就又偷偷轉(zhuǎn)個身子？然后抓到我胸口？就像嚴(yán)中那樣，一命歸西！”

老鬼的臉紅洛一陣，輕輕指著地上那把無人理會的匕首，道：“難道你沒看見他懷中的匕首？”但老鬼的“毒蜇子”仍緊緊地藏在背后！“噢？原來是這樣？”小無常顯得有點驚訝，他的臉也偏轉(zhuǎn)了過去，悠悠看著那閃亮的匕首。突然間，冷光一閃，老鬼乘著這半刻已躍至小無常的身前，同時他的那只“毒蜇子”也已到了小無常身前……老鬼居然又偷襲了一次，乘其不備！小無常沒后退，也沒有閃躲，而且絲毫沒有大吃一驚。等老鬼發(fā)覺到小無常側(cè)臉一邪笑的時候，才知這是小無常設(shè)的圈套，被偷襲的人原來就是他自己！這叫什么？自作孽……小無常也擺出了自己的毒蜇子，一彎透著冷光的彎刀，早已無聲息地從老鬼伸出的左腋下劃向胸口——鮮血浸著撕爛的衣裳奔出，老鬼慘哼一聲倒地抽搐！“你，你……”老鬼沉吟不出半個字，同樣也呼不出半口氣！可那雙眼睛還在惡狠狠地瞪著，恨不得能把小無常給吞了，但眼眶中始終布上了死灰……

“沒想到，鬼窩里的怪物都夠心狠手辣的！連刀上都會涂上毒藥……”那女人也懶得多看老鬼腋下那灘烏黑的血，淡淡地說著，好似她自己都忘了她腰間掛著的暗器也涂上了不少毒藥！“哼哼，是嘛？”小無常開始很得意地笑起來，手中的彎刀也已收回到腰間，說道，“有些時候，要達(dá)到目的，任何手段都很正常！你說是不是？”女人輕哼一聲沒有答話，靜靜呆立了片刻，想著小無常所說的倒也不無那么點道理吧？你說呢？

“那么，現(xiàn)在我們可以來談?wù)劷粨Q的事了吧？”小無常在說的時候，那個小二又直直地扛起已無聲息的老鬼，狠狠地甩到了柴堆里！這柴堆是不是成了一個亂葬崗？

“當(dāng)然！”聲音低沉，近若耳旁，空蕩無邊！小無常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知道女人等著的人已經(jīng)到了，可是聲音四面八方而來，那人又是在哪？“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小無常喊了一聲，從他抖動的聲音里，聽得出他說得很小心！“哈哈，”是女人笑出了聲，她繼而更是無忌憚地說道，"要他現(xiàn)身，除非你是閻羅王！只不過你還是個無常小鬼！"小無常冷冷擺著笑臉，若不是忌憚于它，眼前的女人怕是早就被丟到柴堆里。

“姑娘，你難道沒看到嘛？”小無常指了指那邊的柴堆，若無其事地說道，分明是在告訴女人，這個鬼窩里不再是老鬼說了算，而是他小無常！“看到又怎樣，沒看到又……”“小樂！”空蕩的聲音又響起，多是嚴(yán)肅而無半點兒訓(xùn)斥。一個半老的女人，偏偏還叫這么青春的名字？是不是她還在留戀逝去的年華，以此而映襯她那少女的聲音嘛？

“嘿……”有人偷偷笑著，尤其是站在小無常右邊的那個人；小無常輕輕瞪了他一眼，盡管小無常也很想笑一笑，但終究沒有，畢竟誰也不想因為一個笑而把剛剛搶到手的利益赴之東流。果不其然，女人板起了臉，一只手還伸到了腰間，摸著她的“毒蜇子”！

“小樂，正事要緊！”那個聲音又傳來，“小樂”抿抿嘴，有些不情愿地說道：“哦，我知道了。”“你把蝎子收了吧！”驀地，女人的肩頭被輕輕拍了下，一個臉容枯黃，山羊胡須的中年男人就站在了她身后。只見小樂忽個轉(zhuǎn)身從那人腰間拿過一只葫蘆，打開葫蘆塞子便彌漫出一股藥酒味道。小樂把葫蘆擺在地上，那只蝎子順著清香澀澀的酒味，便爬了進(jìn)去。然后，好像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望著這一男一女。

“不知閣下，要如何作交換？”小無常作出恭敬的姿態(tài)，若不是剛才他對老鬼的表現(xiàn)，現(xiàn)在看起來會是那么的真心。“交換性命！”男人回答得很是干脆，不溫不火地語氣，仍夠這些人提防受怕的。“哦，又不知用何物交換？”小無常說得很小心，眼睛也開始瞇了起來，道，“鬼市里傳下來的規(guī)矩，總不能打破吧？”

“呵呵，這個自然！”那人微微一笑，又給小樂使個眼色，道，“各取所需，天下間的買賣本就是這個道理。不知用它可不可以？”小無常等人順著那人眼神注視到那只葫蘆，這個“它”便是那只蝎子，然后眾人表情各異，有驚恐，有詫異，有僥幸，有興喜，而且這個小小的棧院立馬就喧鬧起來，平日里買賣生意的喧鬧。

小無常的表情很怪，輕輕聲地邪笑著，往酒柜那邊走了去，小二就直直地跟在他身后……過了好一會兒，男人女人也等了好一會兒，小無常就出來了，手上還拿了一個木盒子：盒子上雕刻著兩只骷髏頭。誰都知道，這個盒子里裝的是什么，要不然老鬼又怎會丟在柴堆？

“閣下，要交換誰的性命？”小無常沉默片刻，問道，“只要我們做得到！”“這個你們沒必要知道！”“沒，沒必要？”小無常遲疑地說道，“那怎么交換性命？”“呵呵，拿你的命來換。”小樂一見小無常這副樣子就忍不住想笑，道，“你倒是換不……換？”“小樂！！不許多生事端。”那人可不想多找麻煩，而他要換的東西本就夠麻煩的！“難道……”小無常惡狠狠地盯著兩人，可怕的猜測總是會讓人作出些可怕的事情的。

“不必多想！我只是要換一個救人性命的東西！”那人淡淡地說著。“有什么東西值得你用它去交換的？好歹我們這些鬼物里面，也不乏醫(yī)術(shù)高超之輩。”靠近棧院木門右邊那桌的一人已站了起來，眼睛倒是直直地看著小樂手中的葫蘆，說道，“你何不說說什么病？萬一在下僥幸能夠治好呢？”“是嘛？”那人顯然有些動容了，不過馬上又搖了搖頭，他知道那樣的頑疾又何止被一兩個大夫瞧過？“就連那葉學(xué)葉神醫(yī)也沒能治好？你真的能夠？”那人半分鄙棄的意思也沒有，說得很無奈，也很傷感，足見那個要換的“性命”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小樂也不禁要“哎……”嘆一聲！

對于葉學(xué)，可稱得上是這一兩百年來醫(yī)術(shù)造詣最為高超的人了！剛才站起的那人愣了一陣，才緩緩說道：“葉，葉學(xué)也治不好？”男人點點頭，沉浸了會兒過往的思緒，道：“嗯！聽說，葉學(xué)與你們的關(guān)系非比尋常？”“所以，你就要找我們做買賣？”小無常接言，道，“還不惜用上它？”

突然，從柴堆那邊傳來的“哐嘡”一聲，像是柴堆翻到了？小樂又是興喜跳起，向那人輕喊：“我去那邊瞧瞧！”小樂也不管他什么態(tài)度，把葫蘆丟給他，便跑到了柴堆那邊。小無常等人更不覺什么，反正那里只是用來丟尸體！

“呵呵，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給你！”男人輕輕甩甩葫蘆，笑道，“這個不足為道！”“不足為道？哼......”小無常長吁一口氣，慢慢說道，“百年難遇的百草蝎，也不足為道？”其他人的臉上也都布上這樣的疑問，然后都望著這人和他手上的葫蘆，等待他能說得更清楚明白些。“百草蝎？哼哼，”那人很是自嘲一笑，“百草蝎又如何？”“江湖人傳，百草蝎身居百藥浸泡，而喜愛藥酒，于中可沉睡四十九日，可百毒不侵？”還是靠門邊那人說道，“可不知你到底要拿它換什么東西？只要我有的，就一定給你......”“就連你古喪的性命也可以？”面對小無常目中無人的譏笑，古喪也只能在抽搐的臉上擠出些許干謁的笑。

“我說過，我要換的是一件東西！”男人沉聲而道，他不愿在這么拖拖拉拉下去。“是什么？”“鬼魂聚！”“鬼魂聚？啊？難道真有這種東西？”不僅僅是古喪這么喊著，在座的不少人也這么議論著。可是，到底有沒有，又有誰知道？“鬼魂聚？”小無常也不禁失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難道是葉學(xué)說的？”“這個，你不必管！我只問你換不換？”男人的氣勢愈來愈強烈，根本就不像是在“詢問”，而是逼問！

“換？我拿什么換？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存在？”小無常的發(fā)間冒出了冷汗，卻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你一定是被葉學(xué)給騙了！”“被騙了？哼，你以為我是那只老鬼？”男人的臉更加冷酷，點刻著無數(shù)滄桑與無奈的冷酷，“你們最好乖乖地交出來！這只蝎子就是你們的！”“我不知道你從哪里聽來的。鬼魂聚，確實是從鬼市里傳到江湖的，可是我們已有近百年沒有聽過那東西！更不要說見過了！”古喪如是說道。

“哦！小無常，...”男人已閃身逼近小無常，速度絲毫不必那老鬼的差，冷言，“你也不知道？”小無常額頭的冷汗冒得更多，右手已緊緊握住腰間的彎刀，慘淡道：“不，不知道！或許那老鬼......”“可是，你已經(jīng)殺了他！那么，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你了！”

此刻，小無常的心內(nèi)有點點兒的后悔，后悔自己不應(yīng)該那么急就把老鬼給殺了，起碼也要問問一些關(guān)于“鬼魂聚”的事情？可眼下又該如何是好？

而此刻，小樂已不再柴堆里！不知何時，她已遠(yuǎn)遠(yuǎn)地跑到了山林里，肩上還扛著一個人，這人一臉的滄桑與酒味，當(dāng)然還有青春。然后文成就被小樂狠狠地拋下，丟到近旁的一個石間小水溝里.......不多時，水里就冒出水泡，還伴著一陣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