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六十四)
- 高爾察克的黃金寶藏
- 包宇明
- 3412字
- 2011-10-22 18:02:42
已經是中國農歷大年除夕的下午了,武田廣治依舊躺在床上不愿意起來,雖然已經從黑水騎士秘密監獄逃出來好些天了,可心靈的創傷依然是短時期內無法治愈的,武田廣治時常從睡夢中驚醒,不是夢見菊野麗佳被殺,就是夢到舅舅王洪華臨死時的嘶吼,尤其是這個中國大年夜,窗外的鞭炮聲更是吵得他難以入睡,來到二叔家這些天他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當然這也是他父親的意思,武田雄一打來電話,特意叮囑二弟劉振國看好廣治盡量讓他好好休息。不過讓劉振國奇怪的是,武田雄一壓根兒就沒提讓武田廣治趕快買機票回家的事兒。因此整整一星期,劉振國都在家中陪著武田廣治。
年終歲尾劉振國工作的公安口兒雖然忙,但考慮到武田廣治身份的特殊性與經歷的復雜性,身為刑警隊長的他還是憑借敏銳的洞察力感覺到武田廣治突然來到中國,絕非他自己說的來探親或是與家里鬧別扭這么簡單,他把廣治到來的消息告訴武田雄一,武田雄一也是閃爍其詞,只是告訴他照顧好廣治,不要讓他在城市里到處亂走,其他的就一問三不知了。雄一的這種態度,讓劉振國很生氣,說了幾句不客氣的話就把電話掛了,回過頭來他又問廣治,廣治偶爾應付幾句,其他的時候則是對著一把很精致古舊的鑰匙發呆,有時候從睡夢中驚醒,沖到衛生間掉幾滴眼淚。
劉振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上次去日本見到武田廣治還是一個非常陽光開朗的青年,怎么幾年不見變得這么陰郁,他想幫忙安慰一下可又無從開口,今天是大年夜,廣治依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劉振國決定不再等了,單刀直入直接與武田廣治攤牌,他來到廣治屋門前,猛地推開廣治的房門,大吼一聲:“臭小子趕快起來,今天是大年三十兒,該我到刑警隊值班了,跟我出去透透氣吧?!?
“二叔,讓我睡覺吧,日本從明治維新后就不再過春節了,我想靜一靜想些事情,你要值班自己去,我能照顧好我自己?!睆V治在被窩里嘟囔著用中文說道。
“給我起來,用你老子的東北腔說話,別跟我耍臺灣的奶油腔”劉振國厲聲喊道:“這幾天你除了被窩兒,洗手間,來回轉悠,再就是盯著個骨灰壇子,還對著一把破鑰匙發呆,我就不明白你來我這里干啥,我可告訴你現在是中國春節期間,我單位很忙,為了你這個少爺我耽誤了一星期的工作,你知道這一星期我能辦多少案子救多少人嗎?就為了陪你這個公子哥,我把所有的事都推了,你還好意思在這里趴被窩兒,有事就直說,你要是不說現在就穿衣服去機場滾回日本?!?
武田廣治被劉振國一罵,嚇得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三下五下穿好衣服,匆忙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后回來立正站好,像是一個士兵等待長官訓話,看得劉振國幾乎要笑出聲來說道:“這是小時候烙下的病根兒吧,我也是想讓你們成為男子漢,所以那時候對你們特別嚴厲些。你也別怨我,對你們搞一些軍事化訓練,也是你爸爸老日本的意思,他是怕你們沒吃過苦真成了公子少爺了。現在你們都成人了,不用這么夸張吧,唉!你表哥要是像你這么聽話就好嘍,現在這小子我說什么他都和我對著干,現在連電話都懶得和我打,我知道他是恨我,你二嬸兒去世的時候,我忙著辦案沒陪在她身邊,還是你爸媽從日本飛來幫著操辦的后事,想想他恨我應該”提起自己過世的妻子,劉振國不禁有些黯然神傷“哎,不提了,今晚我值班,跟我去公安局,咱們在哪里吃年夜飯,食堂也有人值班,今晚上是餃子,在那里問你些事情也許你能好回答一些,另外別老是動不動就哭哭啼啼,記住了,你是個男子漢?!闭f著又叮囑武田廣治多穿些衣服,外面冷。
“二叔,對不起這些天住在這里給你添麻煩了,這些天經歷了一些事,實在是有些暈頭轉向”廣治和劉振國出了房門,樓道里的冷風一吹讓廣治清爽了許多,也讓他從夢境幻覺中回到了現實世界,因此廣治邊下樓,一邊道歉。
樓門外,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重,空氣中都飄散著一種火藥的氣味,鞭炮聲此起彼伏,各種各樣的煙花也你方唱罷我登場,把天空地面裝點的五彩斑斕的,一群孩子站在一個冒著金色火花的大禮花周圍又蹦又跳,武田廣治迅速被這節日的快樂氛圍感染了,煩惱暫時拋到了腦后,興奮之余,還幫一個孩子點了一個大爆竹,他知道那個爆竹有個很有意思的名字——二踢腳。
“廣治,你們日本過新年的時候也這么熱鬧么?”劉振國邊開車邊沒話找話,他很害怕武田廣治剛剛有些放松的心情再次收緊,職業經驗告訴他廣治的內心中隱藏著非常沉重的秘密,只有耐心地慢慢疏導,他才會對自己敞開內心說出實話。
“絕對沒有這么熱鬧,”武田廣治邊看車窗外邊回答說“日本很多地方民俗不一樣,幾乎每個市縣都有自己的傳統節日,所以節日也不一樣,圣誕節雖然是公休日,但卻不是所有日本人公認的節日,所以整體上過節氣氛不太濃郁,不過很多傳統的地方節日還是非常重視的,也很熱鬧。”
“那你就好好感受一下中國的春節吧,你知道嗎,越是一個人的時候,越是覺得過節日是一件非??蓯鄱矣种匾氖??!眲⒄駠鞠氚参课涮飶V治,沒想到說中了自己的心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沉默了下來。
武田廣治也知道這個二叔好多年過春節都是一個人,因此沒敢接他的話茬,此時反而想安慰劉振國幾句:“二叔,聽爸爸說你是中國警察精英中的精英,整個城市每一個容易發生犯罪的角落,你都記得清清楚楚,是真的嗎?”
劉振國知道武田廣治是在安慰他,笑著說道:“都是老日本督促的,當年我們倆一起從軍隊轉業,又一起當的警察,他一直是我領導,對我要求很嚴格,后來你爸爸去了日本,沒他督促我還真有些不習慣獨當一面,唉!想想還是當年好,城市清清涼涼,哪條街道都好記,現在可不行了樓是一批批的蓋,路是一條條的修,有時候我就感覺這個城市就是個大迷宮,越轉悠越暈,過幾年我就退休了,到那時候我一定要把這個城市好好轉悠個遍,你知道嗎?”武田廣治的安慰似乎激發了劉振國談話的興致,只聽他聲音中帶著些許興奮接著說道:“哈爾濱這座城市和全國很多城市不一樣,他就像是一個歐亞混血兒,道里區歐洲建筑居多,道外區則大多是中歐混合建筑,說他是東方的莫斯科,東方的華沙,東方的巴黎一點都不為過,不過現在有些名不副實了,我住的地方你也看到了,盡管里面很寬敞,但外觀卻像個火柴盒,這是一個時代的特色建筑,可正是這些特色建筑的點綴,卻從整體上幾乎把這個城市的原有風貌給毀了。”
武田廣治笑道:“二叔沒想到,你對城市建筑也這么喜歡研究?!?
“我喜歡什么你爸都知道,小時候就喜歡木工活,老尋思著蓋點什么,我當年的志向就是當個建筑師,唉!生不逢時,造化弄人啊?!眲⒄駠坪跸肫鹆撕芏嗤掠钟行鋈弧?
武田廣治對中國歷史很熟悉,知道二叔‘生不逢時’指的是什么,這時候汽車從一座穹頂很大的教堂旁駛過,武田廣治立刻轉移話題:“二叔,這就是那座著名的圣索菲亞教堂吧,確實很壯觀?!?
“那當然,當年這座教堂可是這座城市的地標,算是最高大的建筑了,他也號稱遠東地區最大的東正教教堂,原來沒這么大,一九二三年被翻修了一次,現在你看到的只剩主體建筑了,原來這座教堂周邊還有好多輔助建筑的?!眲⒄駠靡獾卣f道,把車速也放得很慢“上次你們兄弟來,我就打算帶你們過來看看,可惜那時候這座教堂正在維修,周邊也很亂,所以就放棄了,對了小子,我聽說你是學歷史學的,應該對這些宗教的東西有些了解吧?!?
廣治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太爺爺,爺爺也曾經在這座教堂下走過,他又想起了太爺爺的那幾封信,喃喃自語說:”倒是知道一些,唉!還不如不知道呢,二叔你知道嗎?我更愿意把這座城市叫做東方的耶路撒冷,”劉振國一怔順勢停下了車,一臉困惑的望著武田廣治,只聽武田廣治接著說道:“二叔,我對這座城市也做了些專門的研究,畢業時的論文就是以這座城市為研究對象的,您說得對,這是一座非常神秘的城市,世界上的幾大宗教幾乎都在這里落地生根,這座城市也曾經是各種宗教講經布道發展信眾的場所,我更知道在這座城市里發生了許多的不為人知但卻驚天動地的秘密事件,這些事件至今還困擾著我和我的家族,二叔,我需要你的幫助?!?
“廣治,這就是你這次來的原因吧?”劉振國正色說道“老日本在電話里閃爍其詞,我一直懷疑他遇到大麻煩了,現在看來這是真的,說出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幫你辦,但前提是,不可以損害這座城市的利益知道嗎?”
“叔叔,請相信我我和您一樣,是在保護這座城市,但現在有人卻要破壞它,你必須幫助我阻止這一切發生?!蔽涮飶V治說道,神色中充滿來對未來的憂慮。
劉振國倒是似乎冷靜了下來,重新發動起汽車,盯著前方目光由柔和變得堅毅,冷靜的說道“前面就是我工作的地方,想要我幫你,就要和我說實話,這是我的城市,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到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