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國傳統的農歷除夕，一大清早，薄霧籠罩下的上海東方船務碼頭的旅客特別稀少，這個時節是輪渡生意最清淡的時候，這個碼頭主要經營的是來往于日本與韓國還有中國臺灣的航運線路，雖然現在航空業已經逐漸取代了航運業，但這條航運線路上的海運服務歷史悠久，老客戶認同性相當的高，因此無論是客運還是貨運還是非常的火爆。只不過這種火爆只能在春節過后才能看到，除夕這一天各條航線都沒有什么人，因為現在選擇輪渡的都是些出游的，而做生意與工作出差是不會選擇費時的輪渡的，每到除夕春節這個時候選擇出游的旅客與貨運就會銳減，整個春節期間也是處理進出境的海關們最輕松的幾天。當然，對于這幾天有公務要出差的中國人來說，無疑也是最痛苦最難熬的幾天，沒有人不會抱怨的，船務大廳里的兩個人就在發著這樣的牢騷。

船務大廳里雖然有空調，但整個大廳空蕩蕩的，只有稀稀落落的少數幾個等著接船的人，還是給人以清冷的感覺，這個時令的上海是最難熬的，幾時出門穿著絨衣絨褲，也會被陰冷的小風吹個透心涼，兩個年輕男人坐在船務大廳的角落里閑聊著，其中濃眉大眼面相英俊的不時地看看表，然后搖搖頭，兩個人的臉上都顯得有些焦急的樣子，另一個四方臉，身體微胖年齡大一些的顯得尤其不耐煩，

“媽的，今天是除夕夜，又不能陪家人在一起過了，要是辦大案子立個功也好，可這算什么事，老梁頭兒居然讓咱們從BJ坐飛機跑這么遠接一個日本人，還要咱們跟著他去東北，小劉兒你說這公平嗎？讓上海同行把這家伙擺平不就得了嘛，他們會說日語的那么多。”四方臉抱怨說道。

“叫咱們來，肯定是有目的的，從人員組合上來看，我會日語當個翻譯沒問題，你呢精通各國各種暗語暗號，我相信調查部里找不到第二個比你強的了，老張憑直覺我感到老梁是有深意的，有咱們在保證讓那個日本人搞不出名堂，不就是去趟東北嗎？你可別忘了去年春節咱們在廣西查人販子，在大山里轉悠了多長時間，和這里比現在就是美差。”英俊青年安慰道。

“打住，劉兒，你是絕對不會理解我的，你在BJ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幾年過春節都是你值班兒，現在回東北就是探親，聽說你家就在哈爾濱，咱們不就是要去那兒嗎？我和你不一樣，我呢，上有老小有小，中間還有個老婆和一幫兄弟姐妹，我這可是連兩年春節回不了家了，本來今年能回去可就因為你一句話，老梁把我捎帶上了，在這里我可要批評你，年輕人要求上進我理解，可你也別拉上我這些不求上進的，我那兒里還有一大幫人等著呢。”四方臉一聽他的安慰牢騷更大了。

“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想我也早點升職”四方臉看到同伴有些失落，口氣馬上軟了下來“是！看著別人升職我也不好過，就好比你，你原來是我的下屬，可你學歷高，能力又強，在國外轉了一圈，還會好幾國語言，所以現在你是我的頂頭上司，理所當然。我有啥辦法，我那一技之長也是家傳的，除了這一技之長別的就什么也不會了。當年我就是靠著我爸的關系進的局里，這就是污點，現在我老爸退休了失勢了，我就是再怎么努力，別人也是會認為我是靠著老爸的關系上位的，這個社會沒學歷沒關系你就只能混了，我就認命了。劉兒，剛才哥哥我那些話我說的有些重了，你別往心里去，你也知道哥哥我就是這樣的人，我知道你就是不推薦我，老梁也會想起我的，那個家伙是故意讓你提到我的，給我難堪，當年我爸工作上打壓過他，他記仇兒著呢，自從當了頭兒之后好事兒從來沒想起我過。”最后一句話，四方臉又恢復了牢騷本性。

“老張，我向你保證，梁頭兒這次絕對有升你職的意思，”英俊青年微笑著說，“那個日本人，帶來的很可能是個大案子，只要這次跨國合作成功，你升職就有戲了。”

“小劉兒，你就別安慰我了，我快四十歲了，不抱指望了，我只想辦完案趕快回家，也許還能和我們老尖兒過個正月十五，媽的那個日本家伙怎么還沒來，不是說就晚點一小時嗎？咱們六點鐘到這兒的，現在都早晨八點了，船還沒到，海關那幫家伙到是挺悠閑的，我敢說玻璃后面的空調一定比這里開的足，不信你拿出證件說要調查然后進去感覺一下，說不定那個通關漂亮小妞兒能看上你，哈哈。”四方臉發完牢騷又調侃起來。

“來了，”英俊青年忽然站起身來，廣播中傳來日語播音，那些通關人員也緊張的忙碌起來，“今天就這兩班輪渡，因為橫濱港起霧，耽誤了些，所以才到岸。”英俊青年一邊聽，一邊翻譯說道。

“這幫日本人，不好好在家呆著過年，非要這時候來中國添亂，我看還是沒安好心，要不咱們也別飛哈爾濱了，直接把他帶到BJ，讓梁頭兒親自問問他怎么樣？”四方臉邊說邊走，和英俊青年來到通關甬道旁，并打出了一個熱烈歡迎日本友人光臨福興公司的日語標語牌。

不多的旅客散去之后，只剩下英俊青年和四方臉舉著標語牌站在那里，負責通關簽證的接待員抿著嘴向他們微笑，“這樣舉牌子，我們看上去是不是很傻啊？不然那個小妞兒怎么一個勁地朝我們笑？那個日本人是不是把暗語忘了，還是我們寫錯了，要不然是下一班船也沒準。”四方臉正嘟囔著，忽然兩個人影從通關甬道里出現，只見他們扭在一起，推來推去，兩個人的行李也跟著他們來回悠來悠去，安檢人員使勁才把他們分開，只見其中一個年長的朝那個年輕的似乎是在訓斥，那個年輕的就是不知聲鼓著嘴拎著行李箱一個勁兒地向外走。

“這是唱的哪兒一出兒？”四方臉疑惑道：“三娘教子嗎？哈哈肯定是他啦，不對啊怎么多出一個。”

“他們似乎是同事，那個年長的大喊著讓那個年輕的回去，”英俊青年解釋道，“那個年輕人似乎不聽，那個年長的叫著要揍那個年輕的，還要把他的腦袋揪下來當球踢，呵呵沒想到隔了好幾年這家伙脾氣還是那個火爆，國際刑警怎么會派他來，難道又改行了，還改了名字真奇怪？”最后幾句話英俊青年是自言自語，四方臉看著他更是充滿困惑“那家伙，你認識？”

“我在日本訪問交流時，他是我們的帶隊老師，這家伙狂傲得很，不過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也很正直。”英俊青年一邊解釋，一邊朝那個年長的揮著手，那個年長的看到英俊青年，似乎立刻冷靜了下來，朝那個年輕人指了指無奈地說道：“我現在沒法趕你回去了，就先跟著我吧，回日本再和你算賬。”

兩個人辦完通關手續，來到四方臉和英俊青年面前，沒等英俊青年開口，那個年長的日本人先說話了，微笑著說：“劉暢，沒想到你的國家安排你來與我合作，這也好我也不用隱姓埋名了，這是你的同事嗎？給我介紹一下。”

劉暢并沒有按他的要求做，而是朝四方臉小聲說道：“這位是東京警視廳刑事罪案調查組的組長，大野一郎，做過我的教官，”接著又朝大野一郎小聲介紹說：“大野先生，這位是我的同事，國家保安局社會調查一科的一級調查員張翰，我是科長劉暢，我們是中方的代表全程配合你辦案，辦案過程中我們會隨時向我們的上級匯報，大野先生，我們已經用你的假名字在哈爾濱的馬迭爾賓館登記了房間，你的辦案對象就在對面的華梅賓館，一切監視設備由中方提供，不知道這個安排您滿意嗎？對了還沒問旁邊這位是誰？您的助手嗎？”

“哼，他現在連警察都不是了，回去我就開除他，既然來了就暫時給我打打下手，叫他小林就好了，喂！混蛋，把我的箱子拿好，不然我就踢你的屁股，咱們走吧。”說著頭也不回朝船務大廳外走去，那個跟班兒小林似乎很高興的樣子，拎著兩個人的行李朝流暢與張翰點點頭趕了上去。

“我去叫去機場的計程車，老張你收拾一下馬上過來”劉暢說著也朝門口走去。

“劉兒，你留心點那個老日本，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幫日本人還是那個殘暴，對自己同胞都拳打腳踢罵罵咧咧，媽的，我要是那個年輕的，再敢欺負我，我就和他干，現在還得像個孫子似的伺候他。”張翰一邊收拾告示牌一邊又發起了牢騷，只不過這次牢騷因為小林而發，小林回頭朝他笑了笑，大野一郎則是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劉暢走了過來一臉壞笑悄悄說道：“那個老日本會說中國話，和咱們蔡頭兒很熟，當心他打你小報告。”張翰立刻一臉茫然：“劉兒，你不是說他很正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