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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想念

在我的家鄉馬坊村,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是有著一座磚窯的,如今只剩下一個煙筒還在高高地聳立著,任憑風吹雨打,從未倒塌。在我還很小的時候,當我們在磚窯附近玩耍的時候,我就希望自己能夠像那聳立的煙筒一樣不管風吹雨打,不管經歷多少磨難,都要始終站立著。

此刻我站在煙筒之前,忽然覺得小時候真好,有著美好的夢想,卻不用承受痛苦和磨難,每天都開開心心地生活著。如今自己長大了,經歷了兩次的生離死別,心卻漸漸地無力承受命運的折磨了。

“你曾經對我說過,真正的快樂的人不應一味靠回憶過去來麻木自己,而應該向未來索取幸福。”想起和胡夢霞一起游賞大明湖時她對我說的話,想起我們往昔那些美好的日子,不覺悲從中來。

曾經有兩份屬于我的真摯愛情,然而我卻一份都抓不住,反倒是一再受到傷害,在劉萬紫死后,我在想,假若我以后再遇到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我只愿和她永遠開開心心在一起,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可沒想到到頭來這個愿望還是落空了,而且這一次我心靈所承受的傷比要上一次還要深。

我獨自坐在煙筒前,仿佛忘卻了時間的流逝,那哀傷的月光流過黑色的夜晚,可我的耳旁再也聽不到胡夢霞的聲音了。我記起了當年同桌時我常常拿她開玩笑:“霞,昨晚我又夢到你了。”可笑的是,如今我們再次相遇卻真的只能在夢中了,也許造化真的恨會作弄人吧。

每一次當愛走到絕路,一幕幕往事便會將我圍住。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愛回憶了,是不是因為不敢再期待未來了。我付出一生的時間,想要忘記過去,但是回憶著回憶著,那些我想要忘記的人卻從我的心底跳出來,然后,又一頭扎回我心里去了。

風兒如泣如訴,吹動著了無生機的枯楊樹。

我獨自走在家鄉的田地上,在回憶中,情感承受著再一次的傷害,承受著再一次更深的傷害。

躺在床上,望著孤單的晚燈,我的腦海里滿是傷感的回憶,也再次泛起心底無數的思念。而窗外的風,凄然訴說著愛情的消逝。

冷清的夜,風吹著一顆破碎的心。

在離鄉南下之前,我去了一趟胡夢霞的家。后來,當我離開她家時,胡夢霞的母親遞給我一個信封,我接過來看了看,發現封面是新齊河一中的校門,我將信封放入口袋,看著胡夢霞的母親,感覺很難過,“阿姨,你好好保重身體。我以后會常來看你的。”

“你也是。”胡夢霞的母親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然后對我說。

我看著胡夢霞的母親,心想我多想對您說:“媽,你好好保重身體。我以后會常來看你的。”可是我卻無法說出口,我沒有福氣無法陪伴胡夢霞一生,但是我卻在心里認了您這位母親。“阿姨,我走了。”我看著胡夢霞的母親,傷感地說。

“路上注意安全。”胡夢霞的母親朝我揮揮手。

我轉身離開了,在我離開后我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從胡夢霞的家里出來后,我來到她的墳前。我從口袋里拿出那信封,拆開后,發現里面是一張折疊的白紙,拆開白紙后我發現里面是那張當年胡夢霞在學校拍攝的我的照片。

很多時候,有些我們有意隱匿的情感,卻總在不經意間令我們重新憶起過去,并且這一次的回憶會讓我們更加銘記過去,于是我們也就愈發傷感現在,我們想忘記的過去的傷感情懷,非但沒有減弱,反而隨著我們一次次的回憶延續到了現在,盡管這不是以我們曾經期望的方式。也許我們內心深處從來沒有忘記過去,甚至從來沒有真正打算忘記過去,我們只是想快樂些生活著,畢竟在那過去里有著真正讓我們心動的往事,有著深深觸動過我們情感的人——那是愛所無法忘懷的過去。

愛過的人,即使離去了,這一生恐怕也無法真正忘卻了。有些人的死,卻使得她永遠活在了我們的心中。

我將照片放入紙中,按原樣折好,又放回了信封中,然后拿出打火機,將信封點燃了。“既然從來沒有后悔愛上你,便不會因為現時的痛苦而選擇將你忘記。只要我的心還在跳動著,對你的記憶將不會消亡,何況我已經再也回不去當年的那個我了。”我閉上了眼睛,良久,伸手抹了抹眼角,然后睜開眼,看著胡夢霞的墳,痛苦地傾訴著,“胡夢霞,你知道嗎?在劉萬紫死后,我的心就碎了,從那以后我一直孤獨痛苦著生活著,我曾經是那樣憎恨老天,憎恨它為什么在我們都想為彼此改變時奪走我最愛的人,直到后來再次遇見你,我才又開始感謝老天,因為你,我已經停止的心才又一次的跳動著。只是心已經碎過一次了,又為什么要讓我承受再一次的傷害?為什么!如今我開始懷疑人生,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個悲劇,不論我怎么努力,總是看不到美好的結局。從前的萬紫,如今的你,都曾是我最愛的人,卻先后離我而去了。為什么每次在我真心付出感情后卻要奪去我所愛的人,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跟你們一起獻祭了靈魂,也不要一個人孤零零地生活在這個殘忍的世界上......”說著說著我抑制不住內心的痛苦,淚水順著面龐滑落到胡夢霞的墳上,我擦去眼淚,“夢霞,過兩天我就要坐火車去蘇州了,我聽人說那里是人間天堂,我想也許我們都會在天堂里幸福地生活著吧。我曾經對你說過,要帶你去天堂看看,雖然你已經先我一步了,不過我還是想跟你一起。”我俯身,從胡夢霞的墳前取了一瓶土,然后輕輕放入口袋中,這是故鄉的土,也是我最愛之人墳前的土,我深情地望著胡夢霞的墳墓,良久,轉身離去了。

往昔曾屬于你我,未來卻獨屬于我。時間不會恢復我們的生活與愛情,從前不會,現在也不會。這里,是我們的家鄉,盡管此刻我非常痛苦,依然無法擺脫這份悲傷,但我仍然深愛著我們的家鄉,深愛著你,我不會,也不愿忘記你,因為痛苦、悲傷和哭泣,都是我對你愛情的報償。

在我離去的時候,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雪。雪花紛紛揚揚,輕盈、緩慢、悄然無聲,于黃昏降落在昏黃冷清的大地上,降落在略顯蕭瑟的麥田里。

又一次見到雪花飄過,卻飄于我傷心的記憶中,讓我再次響起我和胡夢霞一起看雪的場景,也再一次掀起了我心底的痛。對于我來說,也許,天地間紛揚飄飛的不是雪花,而更像是我那已經破碎過兩次的心。

飄揚的雪花,漸漸地將大地淹沒了。

這個曾經縱容了我的渴望,也縱容了我夢想的季節,卻一再地讓我承受著我所承受不起的傷害。帶著無限思緒,也帶著無限傷感,我離開了齊河這座古老的小城,離開了我和胡夢霞的家鄉。

“人必須要有冬天的心境,這樣才能看霜,看雪,才能看透世間的愁苦與歡樂,才能活得不那么累,不那么痛苦。”心里這樣想著,可是我雖深處冬天,卻早已沒了那份心境。

在去濟南的長途汽車上,我望著窗外的雪,想起了當年那個飄雪的冬季,我閉上眼睛,神游到了我們的學校,在那里我看到一個女子孤零零地站在這里,仰望著飄舞著雪花的天空,懷念著那些她原本以為是歡樂的源泉的痛苦的記憶。

當我們離去時,雪花還在飄舞著,卻已非當年時的情景了。

走在夜晚的濟南,我覺得失去了胡夢霞之后,這個城市顯得陌生起來,再也找不回那種歸屬感了,即使我們的家鄉齊河就在濟南的附近,可是在這里我仍找不到歸屬感。

也許是因為不忍回首的過去,偶然間再次相遇仿佛像是命運的奇跡。越過渺渺無岸的時間河,穿過熙熙攘攘的人間紅塵,在長久的期待之后,在心靈守望到枯竭的時候,只是一聲“我愛你”便足以幸福了兩雙淚眼。

坐在曾經和胡夢霞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我忽然想起了她曾經對我說過的話語:一個家,是需要你所愛的人在里面的。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卻也很無奈,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渴望有一個安定的家吧。家是什么?家也許就是放“心”的地方。只是沒有了你,這所房子還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呢?我的心又開始漂泊了,也許漂泊到哪里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漂泊。

在已臨近的春天的黃昏,冬天的暴風雪在哭泣著,而呼嘯的狂風,仿佛在告訴人們那是已逝人生的聲音

“要是你把我忘懷了片刻,又重新想起,請不必嘆息,如果原先屬于我的思憶,被黑暗和腐蝕留下一絲痕跡——那么,寧愿你忘卻了而歡喜,不要,不要你記住了而哀傷。”望著我和胡夢霞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我想起了羅賽蒂的《想念》。

我想也許我已經很難忘卻了吧,因為這里曾是我們的家,我曾以為會是我心靈的棲息地,最后一個棲息地,想不到如今,連我們的家,連我們的家鄉,也充滿了悲傷的回憶。

火車哐啷哐啷的,帶著哀怨的情緒,穿過了時空的隧道。經過歲月的蹉砣,經歷過種種的磨難,我發覺自己的心在一次次的折磨下卻漸漸地再也禁不起折磨了。

“是車輪還是光陰?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望著窗外的風景,我想起了當年去青島時的場景。

“是愛。”我的耳邊想起了劉萬紫的聲音。

2009年3月1日。

在胡夢霞生日的那一天,我到達了蘇州。當我出站后,天空正下著小雨,“又是一個雨季,”我傷心地說著,“可惜再也沒有人陪我一起牽手走過了。”想到這心里面一陣難過。

我摸摸口袋里的瓶子,向著天堂緩緩走去。

(《一起牽手走過的日子》上部已經完成,非常感謝您的收看。2013年,和心愛之人一起,看《一起牽手走過的日子》,回憶當年相戀的美好歲月,然后輕輕地對他/她說一聲:“有你陪伴在身邊,真好。”)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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