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婷說：“好吧，告訴你也無妨，今天我要去陪一個大老板過夜。”

‘大老板’‘過夜’這樣的詞語很容易讓我聯想到一些不干凈的東西。我說：“就那么坦然？”

李婷婷說：“這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在上海我就是吃這碗飯的。”

“你不怕被警察端了？”

“我呸，你丫的想我一點好能死啊？”李婷婷又轉過頭對我說，“不過還真端不了。”

記得在高中時，我們總是會讀到一些小說里對大上海燈紅酒綠奢靡生活的描寫。而現在，我就像太空中暗淡的一顆不起眼的星辰一樣在它的胃里。難道我們想要的真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沒錯，你能開得起豪車，你能養得起二奶，你能將窮人的尊嚴當做最卑微的戰利品，你能開車撞死人后拿錢擺平……但是你已經不配人這個稱呼。

上海的夜景真的很美，并且要比BJ熱鬧多了。馬路上來來回回的汽車，十四路口閃爍的紅綠燈，在這座城市低下埋藏的錯綜復雜的地鐵已經讓這座國際化大都市染滿了狼狽的污點。

回到賓館，對著洗刷間那面A4紙般大的鏡子，我開始懷疑我的人生。上海已經用事實顛覆了我二十幾年來對這個社會建立起的價值觀。

我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微笑——穆小川。

難道穆小川已經真的不愛我了？我對著鏡子問里面的自己。

記得有人說過，在這個世界上，金錢可以打敗一切，可以擊碎一切，可以讓那些擁有的變成擁有過。開始，我還不信，但是現在，我不得不信。

我掏出電話給陳倩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我現在好崩潰！

二分鐘后，陳倩回復說，她現在比我還要崩潰一萬倍。

我把我到上海見到的一切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講給了陳倩，而陳倩只在短信里回復了一句：呵呵。

這個挨千刀的，簡直就是冷漠到了極點！

但是又過了五分鐘，陳倩又發來了一條短信。她在短信里說，她明天就要去加拿大，并且是跟那個與她有婚約的男人一起去。她還說，上海是一個飛速發展的社會，懦弱者的眼淚只是成功者的養料。一個人有野心沒錯，但是更需要有腦子。我們現在都長大了，已經不是孩子了，就不要再用太過單純的眼光看問題，只有這樣才有可能不被別人當做一顆棋盤上的棋子。我讀完陳倩的這些話，感覺我們幾個人中就只有自己最幼稚了。

我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后穿著睡衣躺在床上，腦海中一片空白。

李婷婷說，四年前“某重點本科院校”這幾個字對于她來說是一種炫耀，而現在卻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剛來上海那會兒，她打死也沒想到自己一個重點本科畢業的學生，在上海的第一份工作卻是在ktv推銷酒水。每當幾個推銷酒水的姐妹聚在一起時，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討論起她來，有時甚至當著面嘲笑她。并且她還告訴我，這就是社會，不會因為你的眼淚而為改變……她有時會感到自己好卑微，如同一粒塵埃，她知道，在學校成績下滑了可以努力努力，但是現在即使自己再努力也沒用。她看著上海分不清是星光還是燈光照亮的夜空，心里暗自發下毒誓，那些朝她潑冷水的人，她遲早會燒開了再還回去。她要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后悔，她要成為上海的一道風景，即使做雞，她也要做最最有錢的雞。當一個人開始改變，這就意味著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