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結義 (二)
- 天龍八不
- 天外謫仙
- 3757字
- 2013-03-25 14:39:46
看著床上的沉睡的禿頭小廝,我不禁也有了一些倦意。上下眼皮不停打架,腹中饑餒的感覺可能因為過了飯時,也已煙消云散。于是找了只床,躺倒便睡。
這一覺仿佛很是漫長,但也奇怪,總是在我夢中出現的一個眉心長有美人痣的小女孩,今天晚上重又翩然入夢。奇怪的是每次夢到這個小女孩,發現她仿佛也在逐漸長大。這次夢中的小女孩已并不再小,已是亭亭玉立,艷若春花的黃花姑娘。在夢中她與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床前被下,巫山云雨。我們好像說了很多話,但我只記得一句話,她說她名叫羽衣,一生一世注定要做我的“衣裳”,因為我的名字叫柯羽,更因為女人如衣服。這個夢做的很美,以前我夢到她的時候,她總是對我淡淡一笑,或是輕輕一抱,很少有只言片語,但是今天晚上卻對我如此情熱。我知道,夢中的我已經得到了她,她已經成為了我的人。這一晚的夢中我們盡情傾訴,盡情纏綿,盡情享受著生命能夠帶給人類的所有愉悅。
夢醒的時候,其實我已不想把眼睜開,但腹中的饑火復又重燒。恰在此時,一股烤雞的香味引得我上半身逐漸仰起,腦袋逐漸轉動,睜開眼來,雙腳踏到實地,慢慢向屋外走去。只見屋外生著一堆火,禿頭小廝正手拿火叉在火堆旁專心致志的翻烤著一只雞,雞已被渾身淌油,香氣撲鼻。我也奇怪,狗全跑沒了么?禿頭小廝居然能夠抓到雞。
我走到跟前,小廝撕下一條雞腿,遞給我。我張口便咬,入口非常松軟香甜。小廝一雙光溜溜,亮晶晶的眼睛凝望著我,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他道:“屋里有米有火石,我用米把雞引來,捉住以后,再生堆火把狗趕開,便烤了只雞。對不起,烤的是你家報明用的大公雞。我道:“沒事,你懂得很多,很會照顧自己。”我突然想到,如果在江湖行走,有這么一個人作伴肯定不會挨餓。我又問:“昨天晚上你怎么會跑進我家院子?”禿頭小廝登時一臉悲傷的樣子,幽幽地道:“昨天傍晚,我和我們家阿輝在你家后花園墻外找吃的,忽然從你們家后花園門里跑出一只大黃狗把我們家阿輝叼了進去,我為了救我們家阿輝,就跟著跑了進來,結果你們家院子里狗越聚越多,差點把我咬死。”我道:“你們家阿輝,你弟弟嗎?”那禿頭小廝道:“按年齡算我應該叫他哥。”我道:“你哥個子非常矮,他連一只狗也打不過是嗎?”那禿頭小廝道:“是的,我們家阿輝雖然不是我親哥,但他救過我們全家的命,我從來沒嫌他個小,他雖然個小,但是本事可不小,養活我們一家人全靠他了。”我道:“那咱們再在院子里找找罷,好歹也把他尸首找到葬了。”那禿頭小廝道:“不用了,晚了,現在已經吞到你們家大黃狗肚子里了。”我驚訝道:“你確定是一只狗嗎?不可能罷,我們家大黃狗嘴再大飯量再大一口也吃不了一個人啊。”那禿頭小廝道:“阿輝雖然不是人,但你們家大黃狗把它吃了卻要害死我們家四口人。”我道:“沒這么嚴重罷?”那禿頭小廝道:“我奶奶是個瞎子,我爸爸是個瘸子,我媽是個瘋子,我是個小孩子,一家人的生活全靠阿輝幫我們全家找吃的。”我道:“難道阿輝是個貓鬼神?”那禿頭小廝道:“不是,我們家阿輝是只老鼠。”我道:“你叫什么名字?”那禿頭小廝道:“我叫劉愛鼠。”我道:“你離開家這么久,你家大人要擔心了吧?”劉愛鼠道:“是的,但是我把我們家的頂梁柱丟了,爸爸會打死我的。”我道:“你可以再捕一只老鼠拿回去馴養也是可以啊。”劉愛鼠道:“不行的,阿輝不是一般的老鼠,阿輝之所以能給我們全家找吃的,是因為阿輝是我死去的哥哥投胎變的。奶奶說我以前有一個餓死的哥哥給他托了一個夢,說要投胎做一只老鼠幫我們全家找吃的。三天之后我們家就來了一只極大的老鼠開始和我們一起生活。我那個餓死的哥哥名叫阿輝,于是我們也給他取了個同樣的名字。此后阿輝便經常帶爸爸出去找吃的。在我出生的那年,若是沒有阿輝,不僅我這條命保不了,我們全家也都會給餓死了。后來多虧了阿輝帶我爸爸找到了糧食,保住了我們一家人的命。奶奶為了讓我愛護阿輝,所以給我取名為愛鼠。”我道:“原來如此,不過我們家大黃狗也太不懂事了,多管閑事拿耗子也不應該拿你們家阿輝啊。過會我賠你,雖然我不能賠你一只像你們家阿輝那樣聰明的老鼠,但可以給你很多銀子。對了,順便問一句,你今年多大了?”劉愛鼠道:“十二。”我道:“也難怪,阿輝最起碼十三了,要知道老鼠一年抵得過人類十年,阿輝年紀大了,一定越來越跑不動了。對不起,只好這樣了,你們家頂梁柱雖然給你們家安不上,但你們可以拿銀子買套大房子,再做點小買賣,我想也對得起你們家了,你家大人也不會責怪你了。”
劉愛鼠道:“好罷,那咱們去取銀子罷。”我道:“好。
我突然想起,這么多人突然失蹤,會不會更是“人財兩空”。我帶著劉愛鼠快速地來到我們家后花園的“金鑾茅廁”。因為茅廁內地下所鋪金磚銀磚分量沉重已極,從不擔心盜竊,門是不會鎖的。我輕輕一推,門應手而開,只見昔日豪奢的風光已不復存在,地下黑漆漆的已經沒有半點金磚銀磚的影子。馬桶翻倒,里面的屎尿流的遍地都是,一股股惡臭中人欲嘔。劉愛鼠道:“哥,我不想拉屎。”我道:“我沒叫你拉屎。”劉愛鼠道:“我也不想尿尿。”我道:“我也沒讓你尿尿。”劉愛鼠道:“那咱們離這兒遠些好嗎?”我一怔之下,發現自己如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其實是發現數百萬兩黃金白銀突然失蹤而呆了片刻。我和劉愛鼠退出茅廁,我道:“以前這兒地下鋪的都是金磚銀磚。”我用手比劃了一下,又道:“這么大的金磚銀磚。”劉愛鼠臉有不信之色,道:“哥,你也用不著哄我開心,差不多給點就行了。”我道:“好,你不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指著腰間一條鑲有漢白玉,子母綠,明珠,寶石的織錦腰帶道:“單這條腰帶上所鑲的一顆明珠就已是價值連城。我把它當了,給你一千兩銀子。”這條腰帶是義父的武林盟主腰帶,義父在家出家,行居簡樸,這條腰帶除了出席武林大會之外一般歸我所系,不想今日居然解了如此的“燃眉之急”。
劉愛鼠道:“不用罷,那么值錢,當了怪可惜的。”我道:“以后再拿銀子贖回來。”我們二人從臨街的正門出來,相偕來到杭州城最有名的買珠還櫝典當行。掌柜的才智深才朝奉人稱玲瓏全算子,算盤打得極精,不過很是識貨,東西到他手里一般都能典當個公道價錢。我拿腰帶讓才朝奉看了看,他道:“東西倒是個好東西,價值連城,不知公子需要多少銀子周轉。”我道:“兩千兩。”才朝奉道:“多長時間取贖?”我道:“說不定。”才朝奉道:“那就半年罷,現銀兩千兩,月息三分。”我道:“嗯,可以。”我們拿了銀子,收好當票。
出當鋪門,我把一千兩銀子交給劉愛鼠,拱手道:“小兄弟,今日你我兩清,咱們后會有期。”劉愛鼠面有難色地道;“哥,能否幫我個忙。”我道:“請講。”劉愛鼠道:“這一千兩銀子太重,我背不動,況且我怕打劫。”我道;“那好,我就送你一程。”
我手提銀子走了段路,雇了輛馬車,說明要去稻花村。稻花村是杭州府的郊外,離杭州府不遠。四五里地,轉瞬即到。其時夏風陣陣,稻花飄香,犬吠鴨鳴,清河細細,幾處農家掩映在綠柳翠竹之下,果然是竹籬茅舍好風光。
劉愛鼠道:“到了。”指著不遠處一處茅屋道:“大哥,就在那邊。”我打發了車夫提著銀子向那處茅屋走去。
劉愛鼠大聲道:“奶奶,爸爸,我回來啦!”一邊跑一邊大聲喊。我在后面跟著,忽然聽見“啊”的一聲大叫。我聽出是劉愛鼠的聲音,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接著聽到劉愛鼠大聲地道:“奶奶,奶奶,爸爸,爸爸,媽媽,媽媽······”聲音中帶著嗚咽,我加快腳步走到茅屋旁一看,只見地上躺著三個人,一個壯年男子脖頸歪在一旁,一個頭發紛亂的女子上身chiluo,胸口插著一支竹棒,一個老婦額頭上插著一枚喪門釘,三人渾身是血,死狀極慘。劉愛鼠趴在那老婦身上不住哭號。見此情景,我也不禁下淚。過了良久,我道:“小兄弟,還請節哀,為今之計,還是讓令祖令尊令堂入土為安的好。”劉愛鼠抽泣道:“不,我要報官,奶奶,爸爸,媽媽死的好冤,一定要讓兇手殺人償命。”我道:“小兄弟這你就不懂了,正所謂‘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就憑咱們手上的這點銀子,官府是不會給你做主的。”劉愛鼠道:“那也不能放過殺人兇手呀。”我道:“這個自然,不瞞兄弟,咱們杭州府知府劉運通劉大人是我師叔,此人極是勢利,我義父如果在的話還給點面子,現在我們家人財兩空只剩下我一個人,正所謂;遭難莫尋親,無錢莫入眾,我想找他也是白找。”
劉愛鼠道:“大哥,那你有什么打算。”我道:“現在我孤身一人,在杭州府從前本來也有幾個朋友,不過都是一些酒肉朋友,濟不得半點事。為今之計乃是求人不若求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劉愛鼠道:“大哥,我不懂,甚么叫做求人不若求己?”我道:“求人不若求己的意思就是假如我是你就會按照江湖規矩,先找個師父學習武藝,藝成之后,然后查明真兇,手刃仇寇。”劉愛鼠道:“那到哪里去找師父啊?”我道:“這就得看你的緣分和造化啦,那可難說的很。劉愛鼠道:“大哥,那我該怎么辦?所謂的緣分和造化是不是說我不一定能找到教我武藝的師父?找到教我武藝師父也未必能學得成武藝?學成武藝之后也未必能報的了仇?”我道:“那倒不是,正所謂:要是作惡無報應,天下兇徒人吃人。這個仇是一定可以報的,不過只爭來早與來遲罷了。”劉愛鼠哽咽道:“大哥,我聽你的,先把奶奶,爸爸,媽媽葬了,然后再徐圖后計。”我道:縱有千年鐵門限,終須一個土饅頭,小兄弟,到頭來大家都有一死,不必太過悲傷,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