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疼痛的心緒蔓延開來,隨著一腔悲哀的情思和著酒流入心底,只愿將這份煩惱拋于塵世之外,寧愿就此醉倒在酒香的滋味中,只是越想要喝醉,心緒反而越清醒。
耿聚忠一杯杯飲著杯中酒,卻絲毫解不了他的愁思,納蘭成德奪過他手中的酒,道:“酒若可以解愁,恐怕這世上便沒有愁這個字眼了。”
耿聚忠搖搖頭,凄慘地一笑:“你不懂。”說完直接抱著酒壇喝了起來。
納蘭成德無奈,只能看著他將這一壇酒盡數喝完,耿聚忠似乎酒量特別好,雖說眼睛微紅,但卻絲毫沒有醉的跡象。
“拿酒來。”耿聚忠朝著忙碌的小二喝道,納蘭成德沖著落雪點點頭,只見落雪便朝著小二的方向行去,不多時,只見落雪搬了一壇酒走了過來,還不時的朝納蘭成德狡黠的一笑。
耿聚忠似乎急不可耐,一把將落雪手中的“酒”搶了過去。仰起頭來便將這壇中之物倒入口中,進入腹中。突然,只見耿聚忠將壇子摔倒在地,大聲喝道:“難道怕爺付不起酒錢嗎,快拿好酒上來伺候!拿什么破茶來糊弄?”
落雪不禁笑道:“若需解渴物,清茶又何妨?駙馬爺,酒入愁腸,您呀,還是來品茗一下這里的茶香吧!這茶可是…………。”
“不要叫我駙馬爺。”落雪還未將話說完,耿聚忠竟生生的將她打斷了,猙獰的面龐有些殘忍,卻也十分可憐,完全沒有的翩翩公子的儒雅形象,突然之間,他又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懾人心,只聽得人毛骨悚然,無限的悲傷與痛苦就在這笑聲中發泄出來。
笑聲背后隱藏著多少數不盡的疼痛,或許只有他自己清楚,凄慘的笑容之后,唯有那悲傷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他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無力再述說,過了許久,只聽他喃喃自語道:“駙馬爺…………駙馬爺,多么諷刺的字眼,譏笑著我的人生,也是將她帶入地獄的稱謂。”
納蘭成德與落雪面面相覷,都不知該說些什么,冰月與耿聚忠的事情,他們不清楚,也無從插手,只能聽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低低地述說一切。
光線正好,卻都被阻隔在了墻外,就如同情誼再深,卻只能被無情的忽視。
“駙…………,耿大哥,冰月姐姐只是一時生氣罷了,你們又是多年的夫妻,有什么事情解決不了的呢?”落雪無奈的看了一眼納蘭成德,還是開口勸道,明知道并無多大效果,但也不能眼看著他就這樣啊,只是決口不再提公主與駙馬這幾個字眼,以免又惹他發怒,“冰月姐姐離開的時候還一直在掉眼淚呢?我想她并不是真心想要與你說那些話的,或許她也有什么難處。”
納蘭成德只是緘默不語,他大概可以猜到冰月的心思,只是對耿聚忠他卻缺乏些了解。
耿聚忠聽到落雪的言語,一下子便站了起來,眼睛放著異樣的光芒,泛紅的臉上尤現激動得神色,只聽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真的流淚了?你是說…………她為我流淚了?”
落雪有些發呆,看著這樣的癡狂的耿聚忠,點點頭。
耿聚忠似乎有些欣喜過度,口中喃喃自語,臉上是難以言說的興奮:“她哭了,她…………她在為我流淚,…………冰月她真的為我流淚了?”
落雪與納蘭成德還未來得及看清他欣喜的神色,他便瞬間搖了搖頭,帶著沮喪的神情又倒在了椅子上,苦笑一聲說道:“怎么可能,她連笑都那般吝嗇,又怎么可能為我流淚,…………她…………自那年后…………我便再也沒有看她哭泣過,他又怎么會因為我而哭泣,我在她心中從來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是真的,我是真的看到了。”落雪急著解釋,想讓耿聚忠相信這個事實,雖然耿聚忠的那些言語她不懂,但至少這樣,或許他會好受一點,“不信你問表哥,他也是親眼看到的。”落雪連忙拉著納蘭成德的胳膊說道。
納蘭成德卻只是一直看著耿聚忠,并沒有說話,既然他不相信這個事實,即便是說了對他也是沒有絲毫的意義,更何況就算冰月流淚那又如何,終究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耿聚忠撫摸著額頭,這些年來心力交瘁,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維持著他們的夫妻關系,只是那又怎樣,他們終究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路人。
“冰月,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冰冷如月,他…………真的是我的水中花鏡中月,看得到,卻觸碰不得。”耿聚忠低聲訴說著,似乎這樣便可稍微減輕一些他這么多年來的痛苦,“我們夫妻七年,她說的話卻不如旁人一個月多,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只是卻沒有一句話是與我有關的,哪怕是我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會關心的問一句,即便是虛假的,她也從來都不屑于!我在她的生命中卻似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耿聚忠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她笑,卻也只是清清淡淡,她對什么似乎都不關心,旁人都說她是清高自詡,目下無塵,即便是眼神都充滿著譏諷。但我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絕望,是一種對人生毫無留戀的絕望,因為不怕,因為心死,所以無謂,所以才不在乎。難道,與我在一起,當真是將她逼上了絕路嗎?”
“或許,她并不是不愿接受你,而是不愿接受這場政治婚姻,有誰會喜歡自己的一生從一開始便被別人安排了一切呢?她被當做一件物品從皇家送于靖南王府,恐怕在她心中,自那一天出嫁時,便已經對所有的事情絕望,包括你,是她的丈夫,卻也是接受她這個禮物的人!“納蘭成德緩緩地說道。
耿聚忠呆呆的望著前方,這個問題確實是他從未想過的,他自己接受這場婚姻,因為他重來不將這些與政治聯系起來,他愛她,將她當做自己生命中最珍惜的人,即便是在少不更事時,他也是希望與她在一起的。只是冰月呢?